三天很快地过去了。
这一天,李安平起得很早,因为霍直对他说,今天他要去做一件大事。他很伤心,因为槐花离开了。但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伤心。
有些人会把伤心,深深地藏起来。尽管他们知道这伤心会变成一块路边被人丢弃的肉,没有人在意。而在无人在意中,这块肉不断地腐烂。
伤心,已经把让李安平整个人都腐烂了,只剩下一个壳子。
李安平从家中离开,把钥匙依旧放在最大的那块碎石下。槐花的钥匙,依旧放在那里。李安平总是怀着一种莫名的信心。他相信槐花会回来的。在未来的某一天。而他只需要一直地等待。
霍直在等李安平,在一辆马车上,很大很结实的马车上。
马车的车轮很结实,被匠人锻造过千百遍,在阳光下闪着银白的光。车厢很结实,两层硬木间夹着一层钢板。
甚至是拉车的马也很结实,结实得简直像一头牛。
这样结实的一辆马车,当然不会是空的。这马车很沉重。在青石的街道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李安平和霍直坐在车前。霍直驾车,而李安平坐在他的旁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这辆结实的马车走着。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在路上,霍直说道:“会被千百年后的千百万人所铭记。”
霍直,一向微笑且镇定的霍直,此刻却变成一个狂热的信徒。平静中,带着癫狂,“我们则会被他们永远地铭记。”
“被千百年后的千百万人所铭记。”
在癫狂过后,往往是平寂。霍直说完后,也同样陷入平寂,恢复了往日微笑且镇定的样子。
他们来到了凌云阁前。
凌云阁,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所遗忘了。但凌云阁,并没有被人忘记。人们记住了它的另一个名字——武宗阁。
凌云阁,以它原本的名字被遗忘,却以一个新的名字而被记住。
凌云阁很高,是京城中最高的,比皇宫中最高的阁楼还要高。皇宫中的阁只是住着普通人,而这座阁楼里住着天下间的宗师。所有武学境界达到宗师境界的武者,都会来到这里,或是长居于此,或是短住几天。
对于武者来讲,这座楼既是武学的起源,也是武学的尽头,既是武人横行天下的依仗,也是他们不敢肆意妄为的约束。
武者不受刑法的约束,可是却被这座阁楼约束着。
这样的一座阁楼应该是雄伟的,而且是戒备森严的。
可是今天,在雄伟的武宗阁下,没有一个巡逻的人。霍直驾着马车,从正门走进武宗阁的时候,没有一个巡逻的人出现。没有巡逻的人,自然没有来盘问,自然也没有人知道霍直的马车上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因为他接到了三封战书。”霍直在马车上说道。
他,自然是指武宗阁中的武宗,被誉为千百年来武学第一的奇才。
武宗,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有资格向他递战书的这三个人,自然也不普通。
而第一封战书,已经到了。而就在霍直的马车上。
马车上,走下一个人。
黑衣,整个身子都在埋在了黑暗里面。他就是黑衣人。现在,一直跟在霍直身边的黑衣人。以前,他跟在残废老人的身边。
马车,很重。可李安平从来没有想到这沉重的马车上只有一个人。
黑衣人走下马车,一步一步地向着武宗阁走去。起初,他每一步走得很轻,没有一点的声音。渐渐,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他每走一步,李安平的耳边都炸开一声巨响。似乎千万丈高的海浪猛地打来。似乎千万座的山都在一刻之间崩坍毁灭。
在这山崩海啸般的脚步声中,夹杂刺耳的铁链的哗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