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夫人道：“普渡，我问你，阵剑军灭了你愿果寺，杀了普本、普能两位大师，又斩了你双臂，你真的不想报仇么？”

普渡大师微微犹豫，开口道：“老僧这双臂是被别人斩下的。至于灭寺之仇，力有未逮，徒唤奈何。”

五云夫人幽幽道：“原来如此。世人传言普渡与普本、普能不和，想来也是真的了。”

普渡一时未答，只听五云夫人又道：“彭连虎，你呢？小别山被屠，你这离恨剑的少掌门沦落到如此境地，仍是不想报仇么？”

那喜爱掉书袋的瘸腿乞丐怔怔说不上话来。

五云夫人又问一人：“谢荣生，你师父断魂刀刘闯，只因去长留山说了句公道话，连手都没出，便被燕飞春一剑斩杀，这等倒行逆施的行为，你也忍得住？”

沉寂片刻，那谢荣生叹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日之情景。燕飞春问：‘你是何人？’师傅说：‘断魂刀刘闯。’接着燕飞春便怒目圆瞪，喝道：‘正要去找你，自己送上门来。狗贼受死！’师父猝不及防，登时丧命。”

路平心想：这燕飞春可真够霸道的。

谢荣生接着道：“这番对话在我脑中反反复复了成千上万回，终于让我确认了一件事情：一定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不知在何处先得罪了阵剑军，犯了大错却不自知，这才被燕飞春杀了。他老人家行事向来霸道，无所顾忌，既然是先犯了错，那技不如人，身死于长留山，也就不能太过于计较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路平听得呆了。

五云夫人轻轻一笑，道：“小蛮你瞧，人之无耻，乃至于斯。”

山顶上又喧哗了起来，有人大声喊着：“老贼婆！还有什么好问的？我等有一个算一个，有两个算一双，皆是被你逼来的。”

五云夫人道：“既然如此，那的确不需再问。”又吩咐小蛮去取药材。一时间山顶上哄哄吵吵，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了五云夫人的声音：“药已配好，每人一勺，要是吃多了不够分，或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归我管了。老婆子又驼又瞎，再不奉陪了。小蛮，咱们走吧。”

“且慢！”有人喊道，“你这解药也不知是真是假，是救人的还是害人的，不弄个清楚，你想走到哪里去？”

普渡大师又宣一声佛号，道：“此乃正理。我这里正好还有点毒龙散，请五云夫人和小蛮二位，把这毒龙散吃了，再服解药，且看药效如何。”

五云夫人嗤嗤一笑，忽地道：“给脸不要脸，我这就走，你们谁能拦我？”

“你敢！”“混账！”“退下！”“站住！”

怒喝声不断地响起，接着是几声惨叫，整个山顶上鬼哭神嚎起来。

路平透过巨大的掌印看着天空，只见几道碧绿的火焰席卷而过，几个蜷住身体的人影倒飞而出。

普渡大师的声音颤动，极为惊恐，似是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你……你……你……你练成了焚天决？”

五云夫人道：“哪里谈得上练成？只不过得了外子的一点皮毛而已。何况，谁告诉你百川大法见光则破了？”

普渡大师道：“你装鬼故意阴我？”

五云夫人但只冷笑，这笑声不怪不酸不厉，却教路平忍不住打个冷战。一时间山顶人人心慌，不敢出声。

笑声一步步远去，无人敢拦，先前叫嚣得最厉害的，此时也躲的最深最远，唯恐被揪出来。甚或有人又想跳出去表忠心、明志向，却终究畏缩，不敢出声不敢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