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从海上来,晓向云间没。
不知玉兔捣药复何时,嫦娥孤栖与谁邻?
杨景鱼仰天望月,泛舟而行。
月与人相随。
忽有西风吹丹树,更吹落,星如雨。
凤箫声动,玉檀流转,银汉迢迢争相渡,锦帆红墙入望遥。
杨景鱼催道:“舟公,且快些!”
舟子棹舟苦道:“弱水有三千,何苦求一瓢,累杀我也!”
杨景鱼道:“古有萧何追韩信,建大汉百年之根基;今当舟公送景鱼,成旷世难闻之绝恋。呜呼,何其壮哉!何其幸哉!舟公,当共勉之!”
舟子骂道:“合该我就没姓名?”
杨景鱼连忙抱拳道:“还未请教?”
舟子气笑道:“总归是我倒霉,遇上你这个泼落家伙!罢、罢、罢!也该追上了,且看你表现,莫要枉我费一番气力!”
杨景鱼正襟危立,敢不教舟公安心!
那壁厢,宝船之上,白日里送核桃的小姑娘倚在朱窗边,又喜又愁道:“小姐,那位唱凤求凰的好看公子追上来了。”
女子半睡榻上,闭目假寐,并不言语。
见状,小姑娘便自顾往外瞧去,果不其然,有好戏看。
杨景鱼立于舟头,小轩窗下,正与青天把酒问,西子婵娟多娉婷。
一个小厮忽然厉声打断道:“哪里来的野客,瞎了眼,敢同我家公子争风!”
杨景鱼转眼看去,也不恼,问道:“却是哪家公子?”
小厮自傲道:“盛昌县西,知客袁府!”
杨景鱼没听说过,转头低问舟公。
舟子道:“这户人家,饮的是琼浆玉露,用的是玛瑙玉盘,穿的是锦罗绸缎。心情好时,大开流席百日不绝;兴致来时,垒金万两与日争辉!嘿嘿,老有钱了。”
杨景鱼闻言,眸子顿亮,朗声问道:“不知哪位是袁公子?在下天虞山学子杨景鱼,自幼好诗文,善书画,初至宝地,美景乱目,妙句偶得,佳词自来,实是情难自禁,不吐不快,而非有意争风,万望见谅,还请一叙。”
旁下里忽然闪出一人,冷斥道:“你一乡野僻壤的穷酸学子,也敢自称文章是妙句佳词?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厚古今之脸皮!还不速速退去,莫作小丑跳梁之举!”
杨景鱼问道:“你是何人,何以出言不逊?”
边上小厮介绍道:“这位是县里新进学的梅书仪,梅相公!通晓百经,诗词俱佳,才高可逾星辰,文成即传万里,当时县里数得着的大才子!”
梅书仪侧过身去,负手而立,气质清冷而孤傲,若一株梅,似一根竹,留一道侧影成一幅诗画。
杨景鱼抱手作揖道:“原来是梅相公,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
梅书仪刚硬的线条略有柔和,也抱手行了礼。
杨景鱼笑道:“今日风景独好,水月一天,佳人在畔,不知梅相公可有诗词酝酿,让我等后进晚学之辈,饱一耳福?”
梅书仪凭栏望,细雨如丝扑面至,无酒也惹人欲醉。
傲然道:“自是有的。”
正要将前些日写的生平得意风流作拿出来,却见袁公子到了,不由心下踌躇道:我这再没更好的词,若夺了他的风头,使美人青眼相睐于我,可如何?平白得罪了不说,日后怕也难过!
杨景鱼见梅书仪久不吐词,于是笑道:“梅相公,想是佳词如林,妙词叠堆,实难取舍,不如由我抛砖引玉如何?”
梅书仪称善。
杨景鱼却不厚道,开篇便是:
“春江潮水连夜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直把梅相公打得昏头晕脑,惊骇欲绝!
紧接道:“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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