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章肃贪官《盐法》出炉(2 / 2)老山活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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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皇上今在乾清宫值事?”

“齐王陪着,在议事。”

李东阳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皇帝没出去豹房,原来齐王也在,看来这意外的赏赐,跟这位齐王殿下有关,这位正德皇帝可没有这么心细,会特意为某件事嘉奖一位大臣,齐王倒是很有可能。

想到这,李东阳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正德皇帝和齐王兄弟俩真是奇葩,年纪大的正德皇帝性格跳脱,喜欢玩乐。而齐王倒像个大哥,总是为他拾漏补缺。可惜齐王晚生几年!

乾清宫御书房里,正德皇帝放下手里的盐法草本,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朱厚炜问道:“二弟,这么说,盐法颁布,势在必行喽。这是个马蜂窝啊,恐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皇上一定要下这个决心。”朱厚炜态度很坚决,“现在盐政带来的腐败,社会问题可以说是在动摇国本,已经到了非改不行的时候,你看看这个周延皓,挖空心思,主意都打到母后身上来了。”

“那行!朕听你的,立刻下旨颁行下去。今后,朕这个皇帝说不定又会多一个残暴的名声。哎,无所谓。只要大明长治久安,这个锅朕背了!”

“不不不,还要缓一缓,渤海的长芦盐场和涯州莺歌海盐场才刚刚投产,臣弟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囤积一批食盐以备不时之需。皇上,改革盐政,光靠铁血手段不行,经济手段也要跟上,对于盐商也要区别对待,只打大老虎,放过小盐商,这些小盐商我们还用得上,我需要他们的销售网络做补充。又打又拉是最好的策略。

嗯,臣弟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皇上就可以颁布旨意,所有的平叛军队可以秘密到位,随时可以镇压叛乱,将损失降低到最低。而且皇上到时候正好在南京,您的禁军正好可以配合一起剿匪。皇上也正好就近指挥。”

“行!呵呵,还是你考虑的周道,连朕都被安排了。”朱厚照呵呵一笑,又问道,“对了,二弟,你刚才怎么突然让朕赏赐李东阳,这不年不节的,朕咋觉得朕在拍臣子的马屁呢?”

“皇兄啊!这是惠而不贵的好事啊!您也不想想,抓了刘瑾后,内阁只剩下李东阳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么久,难道不应该奖赏一下?也可以体现一下皇上您是很关心臣下的嘛!不过,内阁的确要增加人手了,最好增加两个。皇上有没有好的人选?”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正德反问。

朱厚炜也不客气,说:“既然如此,臣弟推荐两个人吧,户部右侍郎毛纪,吏部右侍郎靳贵。这两人已在军机处挂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推上台。让军机处和内阁之间界线模糊起来。皇上觉得咋样?”

朱厚照一拍大腿,翘起大拇指说道:“好主意!不动声色的潜移默化,咱们就这么办!”

兄弟俩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不再谈这个话题。自从前几日两人和母后吵过一架后,兄弟俩的关系越发亲密,也更加的信任。相互之间越来越默契。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德三年二月,正月刚过,连绵淫雨来到人间。说来也怪,自打春分过后,老天爷便发了邪,不断头儿只是下雨,或淅淅沥沥,或飘飘洒洒,不是重云浓雾,便是潇潇冷雨,总无三日晴好。直隶、山东、陕西、河南新修的驿道像一条条泥龙蜿蜒伸向远方的雨帘。

浑黄的潦水从田里流到农民冒雨培起的毛渠,再进塘沟,汇至大渠。永定、滏阳、海河、滹沱、运河一时都变得暴跳如雷,咆哮着,呼号着卷着泥沙、草根、树叶、秸秆、断檩残梁、各类瓜果打着可怕的漩涡奔冲逆折,泛起豆浆一样的白沫滚滚东去。

最令人胆寒的还是黄河。一望无际的河面上,凄风将白雨扫来扫去,搅成团团水雾,狠狠地抛向狂浪滔天的浊流,发出闷雷一样的河啸。江南清江县地处黄、淮、运三河交界处,自立春以来,淮水上游高良涧、板工等决口二十六处,高家堰石堤决口七处,黄水、淮水冲决千家岗,灌入烂泥滩,将清江县的清水潭灌得水高丈五,登城一望,溟溟渺渺,黄浪无涯。

清江城是一座小县城,因地处交通要冲,永乐皇帝迁都后,朝廷便设了粮道、盐道,往来漕船常在此放缆打尖,渐次成了集镇。其实平日仅有万余人口,但此时四面被水围困,灾民挤入城中避洪水,竟一下子骤增至十余万人。

所有城内馆舍店肆、棚庵庐檐聚满了面黄肌瘦的人群,一街两行堆得到处是湿淋淋的行李,城里所有卖吃的店铺全关了门,一张平日只要一二个铜板的面饼,要花一块银元才买得到。

清江县令邵东,字国贤,江苏无锡人,出生在一个破落的书香门第。他幼承母训,一心做清官。明成化二十年生,弘治十一年中进士,说起来,他的起点并不低。不低是有原因的,他考中了二甲第二名,也就是全国第五名。

那年他的座师正是大学士焦芳,虽然人坏,但选人的眼光很准,看出这是个可造之才,就倾心拉拢:你前途大着呢,按规矩你是庶吉士,能进翰林院,历练几年,将来就是大学士的料

可是邵东却诚恳请求:我不想进翰林院,要派,就把我派到基层去吧。焦芳真晕了,只见过想拼命要留京名额的,没见过这样的傻瓜,但他毕竟爱才,这小伙子聪明机智,前途远大着呢。

于是在焦芳的活动下,邵东得到了一个好差事:清江县令,属扬州管辖,可以说是富庶的膏腴之地。邵东来到了清江县,却大吃一惊,他人生里首个工作的战场此时变得乌烟瘴气。

说来话长,本来是物产丰富的好地方,却被人闹得乌烟瘴气,满街都是装神弄鬼跳大神的,老百姓不好好干活,却天天出入寺庙道观,求神拜佛,放眼望去,满街都是封建迷信。

衙门里的情况更糟糕,政府机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积压的公文年头最久的竟然有五年了,堆积了好几箱子,有经验丰富的老办事员提醒他,都是牵涉当地恶霸的,别管了,挂起来算了,少得罪人

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邵东愤怒了,这是什么世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一打听才知道原因,却还是明宪宗朱见深惹的祸。当年朱见深喜欢炼丹修道,底下的人也就跟着胡闹,当年清江县这里来了个法师,正是朱见深宠爱的妖僧继晓的得意门徒。

这个名叫慧贤的和尚当年是奉旨来的清江,说是给皇上祈福的,其实是装神弄鬼,还外带蒙骗敲诈地方百姓,甚至奸淫民女,实在是禽兽不如

就在这个时候,偏偏这个法师慧贤登门求见拉关系来了,原因很简单,邵东得焦芳青眼,而他是继晓的徒弟,继晓和焦芳当年有过勾结,走过他的门路。慧贤自然就认为:那咱俩也是一家人了,万事多关照嘛。

慧贤当然不是空手来的,送上银元五千元,按照后世的购买力换算,相当于人民币五六十万,邵东的俸禄是一年二百四十块银元,这钱,够他花一辈子。面对白花花的银元,一心要做清官的邵东微微一笑,抬手收下了。

慧贤高兴了,接着告诉邵东,三天后,他要在黄河边举行祭龙骨仪式。所谓祭龙骨,就是祭龙头入黄河,据说能确保黄河平安,他已经搞了好多年,蒙了不少钱。

邵东微微一笑,荣幸,荣幸之至。钱收了,事答应了,慧贤放心了,他相信从此他将和这个知县大人手拉手,在清江县继续过着幸福的生活,他却没听见在他转身高兴离开的身后,邵东的那一声冷笑。收钱,那是为了麻痹你,也是为了当众戳穿你。

三天后,祭龙骨大典,邵东亲临现场,热烈致辞,却突然间一声猛喝:慢着,既然大师说自己有法术,不如露两下看看。慧贤猝不及防,满脸通红。

接着邵东就给老百姓们上了一堂古代版的魔术解密课:斩龙血,那是之前涂了药水下油锅,是因为手被醋泡过刀枪不入,刀枪都是假的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慧贤是骗子!

当场打,龙骨被砸碎,接着邵东率领百姓,将慧贤设在城里的各个祭坛全部砸碎,然后给大家做思想工作:乡亲们哪,要致富不能求神,要靠我们自己的劳动,至于这个骗子,先打,打完了扔监狱里。

开河、筑堤坝、修缮农业设施、建学堂、捐书,邵东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当然,启动资金用的就是那五千块银元,却把京城的焦芳气得牙痒痒。反了天了!本来打算培养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弹劾、陷害,不信我治不了你,可是准备动手时才发现,哟呵!这人他还真治不了。为啥?因为邵东的背后站着齐王,人家是王阳明的弟子,齐王也非常器重。

弘治十八年,朱祐樘也听说了邵东的事迹,有心调他回京工作,可又被邵东拒绝了:皇上,我给当地百姓的承诺还没有完成呢。

啥承诺呢?清江原本是南直隶文化比较落后的地区,邵东承诺要大力抓教育,兴新学,要让清江的科举成绩达到南直隶第一。他修缮学校、购买图书,钱不够就从自己工资里面扣,亲自聘请同门师兄弟来清江讲学,给家庭困难的孩子减免学费

就这样又过了四年,到正德元年,邵东终于完成了他的承诺:清江县科举南直隶第一,新学普及率江南第一。这时,他已经多次官吏考评第一,但和他同年的官员基本都升职了,只有他原地未动,堪称大明朝的最牛知县。

本来这个月他的任期到了,刚接到圣旨,他被调任京城任户部员外郎。不过因为发大水,新委县令尚未来,就连传旨太监苏林也一同被困在城内。

处在这种情势下,责任心很强的邵东不肯交印,传旨太监怕担待责任,也乐得听他自为,自己躲进东门内大粮库去享清闲。

此刻雨已暂歇,邵东搀着年近六旬的母亲邵李氏站在清江城南门箭楼下,怅然望着远处一线露出水面的黄河大堤。两个人的衣裳似乎不耐春寒,身子有些瑟瑟颤抖。护城的衙役个个泥浆满身,东倒西歪地靠在箭楼壁下小酣。

“东儿,”邵李氏半晌才道,“看这天,一时恐怕还晴不了吧?”

邵东摇了摇头,清癯的面孔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从怀里取出邸报,递给母亲,说道:“娘,这是朝廷递来的邸报”

老太太轻轻推开,说道:“娘的眼不中使了,这几日又上了一层翳,越发不行了,你说给我听听。”

邵东抖开纸看了看,低声道:“是。一件是朝廷任命恩师阳明先生出任扬州盐道御史的邸报一件是调任戚宁将军前往南直隶奉命组建盐警总队命令再一件是郑州花园口决口了。哎,上游郑州既决口了,这里的水就涨不起来了,母亲您就放心吧!”

“我老了,死都死得着了,有什么怕的?”

一阵凉风飒然而来,邵李氏被呛得猛咳,邵东忙替她捶背,却被她一把推开手去,喘吁吁说道:“要紧的是城里聚着十几万人,又冻又饿,怎么消受得了?你是这地方的父母官,得赶紧打主意,听说昨个儿又饿死二十好几人了!”

这件事正是邵东最犯难的事,守着粮库里的麦山米垛,城里几乎家家断炊,他觉得揪心般痛苦。但粮库却不归他统属,且不说传旨太监苏林住在那里,单是粮库守备、转运大使都是比他大着几级的大官。这件事真正叫人难为。

邵东听着母亲的话,沉思着说道:“娘,儿子知道,饿死百姓儿也心疼。我已经叫人去请张大人、刘守备和一同查看灾情,总会有法子的。”

说着便把母亲搀进箭楼里头安置了,叫起衙役们,说道:“一同到库里走走。”

刚刚出来,却见张春和刘平、两个人带着几个师爷提着袍子拾级上城。张春因是转运使,职位最高,兼统文武,走在前头,见邵东站在上头,忙拱手寒暄道:“国贤兄,辛苦辛苦!哎呀呀,几天不见瘦得这样儿了,缺什么东西找我嘛!”

“张大人,刘大人”邵东行了礼,一边将他们让进箭楼厅中,坐在石条凳上,一边说道,“下官今早差家人邵平至府上呈书,想必几位已经展读了吧?”

两人听了对视一下,张春笑容可掬地说道:“大札已经拜读。先生拳拳爱民之心兄弟已是了然于胸。不过开仓济灾,事非寻常啊啊啊,老兄在这里已是五年有余,这个规矩还不晓得?不好意思,兄弟爱莫能助啊!”

刘平听了笑道:“就是这个话。这几日我们几个公余闲论,言及老兄。清江城这次安然度过洪汛,水总算没进城,全仗老兄领着人日夜防护,这就是大功一件!兄弟已经高升调任户部,前程无量啊!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邵东听着,揣摩着他们的话意,半晌方冷冷说道:“前程啥的,下官并不在意。本官此时仍是一城守牧,朝廷备粮原为百姓,几位大人都晓得,三日来城里已饿死七十余人。万一激起民变,内无兵,外无援,请问谁承担责任,又如何善后?”

“我们到这里拜会贵县,也正为这事。”刘平不安地说道,“本官听手下人报告,城里百姓已经在商议聚众抢粮。不瞒老兄,昨日粮库门口已打死了三个闹事刁民”

邵东嘴角闪过轻蔑的一笑,说道:“既是闹事,来一个打死一个,来两个打杀一双,何等爽快!他们闹事到库里,正是阁下该管,兄弟有什么法子?”

刘平乃勋贵子弟恩荫的官,不学无术,哪里听得出邵东话中揶揄之意,干笑一声说道:“邵大人,若是万人起哄,兄弟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守库兵士都是本地人,都不愿下手,谁他娘的有办法?”

“所以我们来,就是想借重贵县。”张春听刘平说的粗鲁,不禁皱皱眉头,身子倾了倾说道,“来这些日子我已看出,老兄虽要走了,但仍是众望所归,此地百姓肯听你的。由老兄你出面晓谕一下,弹压一下,定会收效。过了灾日,上峰难道不来赈济?也就是十几日的光景么。”

待在里屋的邵李氏听着,实在忍不住了,拄着拐杖几步出来,朗声说道:“十几日光景,你知道十几日断粮是怎么回事吗?那是上千条人命!”她站在门口,满头白发颤颤巍巍。

“你是谁?”

众人正议得不可开交,猛听局外有人发话,都是一怔。刘平见是个穷老婆子,断喝一声道:“这是你说话的地方?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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