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预产期还有五天,方雁南便提前住进了医院。
越是到最后,她越是心情紧张,一点差池都不敢有。
等到阵痛袭来,要进手术室的那天,方雁南紧紧抓着郑逸南的手,更是一刻都不愿意松开。
怕是她这一松了手,便与郑逸南渺渺茫茫此生不得再相见。
然而郑逸南要进手术室去陪她,方雁南却又不答应,说有些痛注定得她一个人独自去承受。
又说,要是郑逸南也跟进去了,到时候手术室里的小护士们,都忙着看他这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去了,谁还有空照顾她生宝宝。
郑逸南将唇线抿得朝下弯起,说要不然我也去做个手术,把自己整得别那么好看了,免得以后一出门,她就不放心。
方雁南就挺嫌弃地翻了他一眼,说万一整得过头,到时候真把宝宝给丑哭了怎么办?
她宁可嫁个长得好看的关在家里面养着,让石头帮她看紧点,也不要天天面对一个丑八怪。
郑逸南被气笑了。
方雁南被推进手术室之后,郑逸南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听着里面传来一声更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把胳膊撑在腿上,一只大手掩面,用拇指和中指一下下紧压着快要涨裂开来的太阳穴。
之前他们俩人商量过,郑逸南建议剖腹产,但方雁南却坚持要顺产。
她非说顺产对宝宝好,犟得没有办法,谁都说服不了。
徐曼丽之前问过方雁南,假如这个孩子也没有保住,她会怎么做?
是不是再装失忆,或者玩失踪,继续折磨郑逸南。
方雁南说,她其实已经想通了,现在丁克家庭那么多,人家不也是过得挺好的嘛。
她和郑逸南那么相爱,就算没有孩子,肯定也会过得非常幸福。
再说了,他们还可以选择领养孩子。
只要能够全心全意的爱孩子,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那么重要。
比如她自己与养父之间的感情,哪点就输给别的亲生父女了?
然而方雁南跟郑逸南说的却是,万一孩子没能保住,郑逸南肯定饶不了她,所以她得躲远远的去。
别以为他能仗着自己腿长,轻易就把把她抓住打一顿。
她如今可是有保镖的人了,要是跑不过了,放狗咬呢。
郑逸南哼了一声,回她一句,还可凶可凶了是吧?
方雁南怪用力地点点头,嗯,可凶可凶了。
她边说还边两手抓着郑逸南的一只胳膊,跟小仓鼠似地一路往上啃。
然后方雁南又在床上躺平,看郑逸南坐在床边给她剥橘子,把脚搁到他的腿上。
又继续说,郑逸南不是说,她到天涯,他就跟到海角吗,那她以后就满世界的跑,让他在后面满世界的追。
等到他们都老了,她跑不动,他也追不动了,要是那时候他变成了一个还长得怪好看的小老头,跟她仍相看两不厌,那她就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嫁给他。
方雁南叭啦叭啦地都说完了,也没见郑逸南伸手来捏她的鼻子。
她就自己把鼻子捏住,鼓个嘴像鱼似地呼吸,发出“噗噗”的声音,吸引郑逸南的注意力。
郑逸南往她嘴里塞了两瓣橘子,有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方雁南就踢了他一脚,过一会又踢了他一脚,正想问他是不是生气了,郑逸南说道:
“下次你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一个方向,我就朝相反的方向走。”
“地球是圆的,这样一来,就不是我在追你,而是你在向我奔跑。”
方雁南被推进手术室时,是黄昏时分。
快到半夜时,从里面传出来的哭声渐息渐弱。
又过了很长时间,手术室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医生:“哪位是方雁南家属?”
郑逸南起身走过去,他想从医生的语气里判断里面的情形,大脑却如宕机了一般木然,只机械地应声道:“我是。”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见过的生死无数,语气十分平静,理性得近乎残忍。
“保大人。”郑逸南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
这是他们二人之前早就商量过的。
方雁南说,没有母亲的孩子太可怜了。
不但得不到母爱,还一生出就背负着母亲为了自己而失去生命的愧疚感,和替母亲生活下去的使命感,这对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了。
郑逸南并不完全同意她的说法,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却跟她是完全一致的。
他可以不要孩子,但却不能没有方雁南。
天际刚有微光,叶亭枫和徐曼丽就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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