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等他们点单的年轻女孩,等了又等,却见这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一言不发。因与郑逸南熟络,她便催促了一下:“郑老师!”
郑逸南方觉失态,眼神零乱,对女孩说:“称40克玫夏,450克水,把手磨机和虹吸壶一起拿来,还有筛粉器。”
“这是要亲自煮吗?”女孩抿嘴窃笑,快步走回吧台。
片刻,郑逸南所需要的东西,送到他们的桌上。
郑逸南先用刷子把手磨机里的残粉仔细清理了一下,然后将咖啡豆放入磨豆仓,却并不开始磨豆,而是将虹吸壶的酒精灯点燃,又打开手机计时器。
待水温半开时,他才开始磨豆,咖啡豆磨好,水也正好沸了。
他把咖啡粉仓先递给方雁南,让她闻一闻,给她讲解咖啡的干香,这才把咖啡粉倒入虹吸上壶,同时开始计时。并时不时地用搅拌棒,在上壶里轻轻搅动几下。
看着手机上的计时差不多了,他撤去酒精灯的火,上壶里的咖啡液慢慢流到下壶里。又看看手机上的计时,他拿起一块温毛巾,裹住下壶降温。
当上壶里的咖啡液全部流入下壶中时,留在上壶里的咖啡渣,呈现出一个圆圆的小山包状。
方雁南从来没有见过煮咖啡,也不知其中玄妙,只盯着郑逸南的手和眼,轮番看。他的手动作灵动,流畅,目光随手而动,心无旁骛。
咖啡一煮完,方雁南见刚才在吧台里,望过自己一眼的男子,朝这边走来。
“这么完美的小山包!郑老师,看不出来啊!只知道你会画画,没想到居然也是煮咖啡的行家里手!失敬!失敬!”
“见笑了!”郑逸南对那男子微微笑了一下,把煮好的咖啡倒入两只杯子里,一杯推到方雁南的面前。
那男子把桌上的器具收了,回吧台里去。
“趁热尝尝。一杯咖啡,在不同温度,所呈现出的风味是不一样的。”
郑逸南讲解完玫夏咖啡的风味特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看着方雁南,说:“刚才那位是这家咖啡馆的林老板,也是我朋友。本来想给你介绍一下的,但怕你会尴尬。”
方雁南的脸红了一下,端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掩饰她的慌乱。才第一次见面,就要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还好他体贴,没这么做,要不然,她真的会很难为情。
方雁南是第一次相亲,紧张得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郑逸南一向话少,亦找不到话题。
两人就这么静坐,听着乡村音乐,一杯咖啡喝了快两个小时,话总共说了不到二十句,却谁都不觉得别扭。
遇到对的人,能这么在时光里坐着,目光时而交汇一下,心里亦觉得惬意。
方雁南慢慢放松下来,从容地打量起郑逸南。他眉毛浓黑却并不张扬,眼睛细长,目光深邃且极有神韵,并透着股很强大的穿透力,嘴唇厚薄适中,唇形分明,整个面部轮廓很有形,气质内敛,温润如玉。看上去,是个好脾气,也好相处的人。
见郑逸南时不时就看一眼她的手,方雁南有些自卑,把手放桌子底下去了。
她的手,因做皂多年,被皂液反复灼伤过,几个手指上细细密密的,全是裂痕,粗糙不堪,一点不像女孩子该有的手。
方雁南手这么一缩,倒让郑逸南有些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
一听这话,方雁南觉得是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又把手放回桌面上。
“我是做手工皂的,手指免不了会碰到皂液,碱灼伤不太好恢复,时间一长,手就成这样了。”
“如果戴手套呢?会不会好一些?”
“有时候戴,但经常会忘。”方雁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很喜欢做手工皂?”
“嗯,很有成就感。重要的是能养活自己了。”自豪中透着些微伤感。
郑逸南听得心里有些酸楚,他常年做画,观察事物很仔细,方雁南一进来,他就看出来了,这个面色萎黄,营养不良的女孩过得很清贫。
再见她手指上的伤痕累累,还有左手腕血管处,隐约可见的两道割痕,已经为她感到心痛,不知道这女孩之前受过什么样的苦,竟然难以忍受到要轻生。
此时再听她说出这般话,仿佛能活着,她就很满足,更是怜惜之情顿生。却一时哽咽,再找不出话来。
这两人默默坐着,一晃天色渐晚,他们二人不着急,吧台里的林老板有些急了,唤方才那个年轻女孩,去喊郑逸南过来。
“郑老师,我们老板找你有事。”
“哦。你先坐,我过去一下。”郑逸南跟方雁南打声招呼,随那女孩去了吧台。
“郑老师,瞧这意思,喜欢上了?”林老板问。
“嗯。”郑逸南笑了一下,坦然承认。
“那还在我们这干坐着,请人家吃个饭啊。我看你真是成画痴了,我都替你捉急啊!”那年轻女孩说道。
“哦,我问问她去。”郑逸南方回过神来,好像是自己愚笨了。
林老板直拍自己脑门,看着郑逸南的背影,一副叹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年轻女孩回转头,看了林老板一眼,撇嘴轻笑,有些五十笑百步的意味。
“饿不饿,一起吃个饭吧。”郑逸南声音虚浮,生怕被方雁南拒绝。
方雁南中午就没吃,早就饿了,但她想跟郑逸南这么坐着,所以一直忍着饿,这时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想吃什么?”郑逸南心中窃喜,看来方雁南对他印象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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