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雁南这次没有再推辞,端起杯,轻啜了一口咖啡。
“果然还是凉了,滋味更好一些。太炙热的爱情,都是用来欺骗小女孩的。”
“你现在也不大嘛,看上去,还像未成年。”
瞬间涌入的回忆,令郑逸南心里泛起柔软的微波,面上却仍是平淡温和,连目光里的深情都收敛着。
第一次见方雁南的时候,她扎的马尾辫在脑后晃悠悠的,一颦一笑,就像个高中生一样。
连他的同事见过之后,都错把她当成他的某个学生。
大约太久远的事,她也记不得太清吧。但讲完这件事,她最后说的,总是同一句话。
“从小到大,我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人,能爱我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已经被抛弃过三回了,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可以抛弃我。”
方雁南喝完咖啡,又把红酒端过去,一口干了,然后把杯子递给郑逸南,“郑老板,请再来杯酒。”
店里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郑逸南让所有员工也全都下班回去,咖啡馆里的灯光全关掉,空空荡荡的咖啡馆里,四周一片暗色,只留他们这桌一盏暖橘色的吊灯,一如他的世界,看到她才有明亮的色彩。
他走去吧台,又倒了一杯红酒,端过来递给方雁南。她要喝,他是劝不住的,反正她也喝不多,一杯就晕,两杯就醉。
夜色已朦胧,方雁南的目光迷离起来,双颊微微泛着红晕。
“不少人都说,我是婚托,就是为了骗我未婚夫钱的。要不然哪会有这样的事,之前恨嫁不得,跟他相亲,只见一面,就认定了要嫁给他。后来他们又说,我就是图他的钱,才迫不急待地以子逼婚,看着是朵白莲花,其实就是腹黑女。反正就是没人信我爱他,最后连他也不信,把我给甩了。大概还嫌我不是处.女吧。”
郑逸南越发地心闷,哪里是她说的这样,有多爱她,那夜就有多怜惜,可怎会不知,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和唯一。
然而除了顺由着,却也并无他法,尝试过去纠正她,但适得其反。她就好像双足陷于沼泽中,他每伸手拉一次,她反而会沉得更深。只能默默地守护,等她愿意自己走出来的那一天。
方雁南喝完了第二杯酒,喊着还要喝一杯。
郑逸南接过杯子,去吧台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又加点糖浆调色,故意拖延了一会时间,才又回到座位上。
方雁南果然已经醉了,接过杯子,一口喝掉半杯,并未发现有异。放下杯子,又继续说起来。
“郑老板,你被人抛弃过吗?”
“嗯。”
“说说呗,让我也心里平衡一下。”
“她说要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叫郑开心,每天都开心。我说,叫郑南方吧,这样,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才更像一家人。”
“然后呢?”
“然后她失忆了。”
方雁南把半杯柠檬水一口喝完。
“你有我惨吗?他甩我的时候,我怀孕都五个多月了,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知道自己快要当妈妈的那几个月。可我一辈子最大的心愿,被他给砸了个稀巴烂,孩子也意外流产了。”
方雁南凄凉一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脚虚步浮着走到郑逸南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似站不稳了般,往前一倒,扑坐到他腿上,眼里雾蒙蒙的。
“他明明都知道,我有多爱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我有多想当个好妈妈。可是他居然在那个时候,把我给甩了。”
郑逸南心里叹息,这个芥蒂,不是早就已经解开了吗,怎么她还念念不忘。心被冰封在丧子之殇中,要怎样才能将她暖化?
方雁南两手环住郑逸南的脖子,头伏在他的肩上。
丝丝缕缕东方格调的茉莉,搭配异域风情的伊兰伊兰,还有檀香和隐约海狸香的气息,就沁入了郑逸南的鼻腔里。
这是她自制的精油香水,专门为爱情而配,彼时,她只在某些夜晚才用。这一年多,亦只有特殊的日子里,她会在脖颈处抹一点。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是哪一天吗?就是三年前的今天。如果不曾遇见他,一路黑暗着走下去,我也能过。”
方雁南直起身体,头向后扬,身体也跟着朝后倒去。
郑逸南刚把手搭在方雁南的身上,扶住她,她却突然又抬起头,醉眼迷离凝望着他,很妖娆地一笑。
那线条流畅,光影分明的锁骨,便避无可避地正对着郑逸南的眼。
身体骤然一紧,欲喷薄而出的力量,让郑逸南逼迫着自己,迅速闭上眼。
学画画那些年,人体绘画课没少上,他只一心专注于手中的碳笔。听同宿舍的夜聊,讲起冲动种种,他都一度觉得,自己是个清心无欲的人。
独独三年前初见她的那天,看过她的眉眼,看到她的锁骨,目光竟如被锁住了般。
对于普通人来说,锁骨与锁骨的区别,大抵和看见一片竹林,分不太出这一株与那一株的区别。
但他是个画家,哪怕是最细微的差别,在他眼里,亦是泾水分明。
一般男性看女性,多看容貌,看身材,而他,却独爱看锁骨。
而更重要的,却是因为爱上这个女人,才觉得她的锁骨都是独一无二的绝美。
如果不是她的记忆,仿佛被冰封在了两年前,而且好似之前从不曾认识过他,他们现在可能又有一个孩子了吧。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一阵悠扬空灵的和弦,从郑逸南的口袋里飘出,他拿手机出来看了一眼,是徐曼丽打过来的。
把电话挂断,将方雁南从他腿上抱下来,放到沙发上坐好,他走到咖啡馆另一边去低声回电话。
“她还没走?”
“嗯。又醉了。”
“什么人嘛!每个纪念日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你。”
“......”
“你套她的话没有?”
“嗯?”
“你属木鱼吗?问她啊,她未婚夫叫什么,长什么样,是干什么的?”
“以前就问过,不说。”
“再问啊,一遍遍问。”
“郑逸南!你在哪?”
躺在沙发上的方雁南,醉意里透着惊慌无助,嘶哑着喊了一声。
“我在这里!......先挂了,我过去看看她。”
“拜拜!”
“那个......下次给她约的......”
“我懂!还用你说。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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