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看着李显,神色冷漠:“可是而今的天下,已不再是你李显的那个天下,你们的那一套固然自始皇帝以来,已经历经了八百多年,八百年前如此,今日依然如此,可是人需要变通,变则通,不变则亡,今日我入长安,看到的长安依旧还是原先那个模样,十年前如此,百年前如此,便是八百年前的咸阳,大抵也是今日这个模样,难道八百年之后,还要让今日之长安,是今日如此?”
叶春秋笑起来,带着自信的笑容:“我要求变,非变不可,从前我不确认我这一套是否行得通,可是今日我进了长安城,成王败寇,我方才确信,这一套行得通,至少它再糟糕,也比这原封不动的长安要好,至于你……”
李显感到了绝望,秦少游说的东西,他当然不能理解,他现在有的只是满腔的愤恨,这是他祖宗的江山,是他的祖宗们披荆斩棘,从尸山血海之中得来的天下,无论秦少游是任何一个理由,李显都觉得自己有理由愤慨,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突然涌上了一股勇气,他狰狞的对秦少游道:“你杀了我吧。”
秦少游眼睛已经移开,不再看他,他平静的站了起来:“我不会杀你。”
“什么,你……你为何不杀,杀了我吧,我不要做海昏侯,不要做安乐公……”
秦少游笑了笑:“你依然还会是李显,在我心里,还算是我秦少游的朋友,只是你永远不会再做天子了,你是如此,你的儿孙亦是如此,至于你将我当做什么,是将我当做你的仇人,又或者是篡夺者,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妨碍,你该好好休息,好好的养病,你是否退位,这不是你所决定的,总而言之,这座宫殿会被腾出来,用来做什么呢?我还没想好,不过我会将你安置好,你的儿孙,也会有所安置,我会特别制定一个对你和你的宗族优渥的条例,只是这种优渥也只是有限,足够你们子孙富足而已,至于其他的,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李显,后会有期,但愿一年之后我若是想起你,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态度会比今日好一些,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恨过你自己吗?假若你真要恨,那也该恨你自己,如何你在乎曾经拥有的东西,又怎么会眼睁睁的怂恿韦氏夺权,又怎会任由她任用私人,教那些曾经为了你们李家不惜此身的文武大臣失望透顶假若如此,又怎会让韦氏纵容都督们割据天下,这一切,有因有果,好了,再见。”
秦少游已经举步,没有再回头看李显一眼。
李显愣住了,他目光显得有些空洞,他突然醒悟过来,对秦少游大吼道:“无论如何,请不要杀韦皇后。”
秦少游没有理他,将他的话置之脑后,他已出了殿门,消失在幽深的长殿。
一切的进展,似乎都顺利无比,神策军已经换防,四处都是站的笔直的神策军官兵,宫中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在宣政殿,大臣们还在屏息等待,等待着新主人的出现,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足足有近一个时辰,可是那位魏王殿下,竟还是不见踪影,这使许多人不禁有些焦躁,殿下对此事如此漫不经心,莫非是对自己这些人不屑于顾吗?
殿下想要登基,难道不需要我等捧场吗?又或者,殿下要治天下,难道我等当真无用?
这是一个很不妙的信号,其实韦厚林最是焦灼,他起初,还在不断的想着方才失礼的事,心里惶恐不安,可是现在,他却又感觉到了危机,这位殿下,有点不按常理出牌,莫非当真是一丁点都不在乎。
若是如此,那么后果可就可怕了,今日大家能站在这里,能够位极人臣,不是因为其他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有用,韦家在的时候,韦家需要统治天下,需要奉天子而令诸侯,需要这些人为韦家治理,所以他们能有今日,他们原因为,今日秦少游入主长安,照样还是需要治理天下,自然而然,还是需要他们的协助,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失算。
“韦将军,这……现在理应如何是好?”
韦厚林则铁青着脸:“再等等,再等等看,魏王殿下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吗,很快,很快就会来了。”
秦少游其实就在宣政殿不远的小殿。
此时他坐在了案后,慢吞吞的喝着茶,宣政殿里的人,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理会,那一套旧规,他也不想去遵守。现在,一切的规矩显然都是秦少游所制定,所以他一丁点都不急。
这便是一言九鼎的好处,不必迁就任何人,不必去猜测他们的想法,不必在乎他们的感受,而偏偏,秦少游的不在乎,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必害怕惹来别人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