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乎是不打算出来了,一大早就阴沉沉的,让人心情压抑——寒露除外,阴天、雨天、阴雨天使她愉悦。
半夜回来的寒露辗转了几个时辰,愣是没睡着,索性练剑练到天明。当然,不是那把杀千刀的木剑。寒露见时间已不早,收了勾陈,打算收拾一下自己——出于礼貌,一会儿要去和奎桑、奎夫人问安。
寒露刚进房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寒露冷不丁一回头,正好和那端水的丫头来了个面面相觑。
端着一盆洗脸水的小丫头脸顿时染了一层红晕,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这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吓得这姑娘把水撒了一大半到寒露身上。
寒露见这姑娘吓得不轻,挤出个笑脸,安慰道:“是我不好,刚刚反应过了,姐姐莫要见怪。”大概这姑娘没伺候过这么好说话的世家小姐,忙帮着寒露找干净衣服,又打了盆热水送来,生怕这位突然生气似的。
寒露换好衣服见这姑娘还在这守着,刚想叫她该干啥干啥去,就被那姑娘拉到梳妆台前。
寒露:“……”
这是要给她梳妆吗?她亲娘都没这么干过,非星姐姐以前倒是常帮她梳各种发髻,后来寒露嫌麻烦就自己梳这千年不变、万年不朽的最简单的发髻。
寒露:“姐姐,我自己来就……”这姑娘干活真是麻利,不等寒露“可以”二字说出,就开始了第一步——洗脸。
“怎么了小姐?是嫌奴婢笨吗?奴婢可以……”姑娘见寒露脸上茫然中透露着绝望,顿时眼泪汪汪。
寒露见此情形,吓得忙打断她:“不是,不是,那个,……没事儿,我,你来吧。”
姑娘听了这话,眼泪嗖的一下就吸回去了。
寒露:“……”
氐大小姐做梦也没想到,她这十七年来的第一次妥协竟是和一位一言不发就眼泪翻涌的姑娘。
梳妆完毕,姑娘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旁边的各种罐子,一眼就瞥到了奎九的木剑。
“咦,这木剑我家小少爷好像也有一把。”姑娘手里的活不停,抬头朝着寒露笑了一下。
寒露拿起木剑,没说什么,想着一会儿见到奎九定要记得还给他。
姑娘带着寒露去了饭厅,奎桑和奎夫人还没到,奎焜和奎九似乎已到了一会儿了。寒露心道:“奎家的规矩还真多。”
寒露上前和奎焜、奎九客气地道了“早安”后,赶紧还了那把木剑。
奎九没什么表情,嘴上嚷嚷着“好饿”,奎焜却眼神一闪,看了看寒露,又看了看奎九,想说点什么,又忍了忍,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寒露:“……”
目睹了全过程的寒露,实在想不通这把木剑怎么好像他们全家都认识,似乎还挺重要?难不成奎九还拿着它斩妖除魔过吗?
正想着,奎桑和奎九突然就站了起来,寒露见状,忙起身,果然,奎桑和奎夫人来了。
奎夫人一见到寒露就满脸慈爱地说道:“快坐,快坐,寒露饿了吧,快上早点。”奎夫人一句令下,桌上很快地摆好了各式各样的包子、烧饼、点心、小菜、粥……
奎桑动了第一筷子后,奎九便迫不及待地抓了个酥掉渣的牛肉烧饼塞进口中,虽迫不及待,倒也不似恶鬼那般狼吞虎咽,甚至可以说,吃相颇佳。
吃饭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寒露又开辟了一个第一次——第一次面对好吃的没有食欲。
说不上哪里来的感觉,寒露总觉得这一家人在一起很压抑,就像是没人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不对,或者是……
这念头一出,就被寒露飞快掐灭了,不等她驱散这些奇怪的思绪,奎九就起身:“我吃好了。”说罢,朝奎桑和奎夫人作揖,又朝寒露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了。
他这一走,奎夫人先给寒露夹了一筷子酱牛肉,笑着说道:“这孩子太瘦了,多吃点儿,昨日你扶着我,我都怕把你胳膊压坏。”
寒露:“伯母轻着呢,怎么会压坏胳膊呢?真若如此,我怕不是太没用了。”面对突如其来的亲切问候,寒露只得报之以微笑,顺便夸赞一嘴。
奎夫人听说自己还“苗条”,更高兴了,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谈话,最后是奎桑听不下去了,以“孩子昨天很辛苦,要多吃点东西”为由,委婉打断了夫人。
寒露实在有些吃不消,也疲于应付奎夫人突然的滔滔不绝,打算赶紧撤了。以“回客栈取东西”为由脚底抹了好多油,跑得飞快。
“爹、娘,我也吃好了。”奎焜刚要起身,就被奎夫人拦下,“焜儿,昨日那些姑娘你看中哪个了?和娘说,娘替你……”
奎焜见亲娘即将开始商讨自己的婚事,忙打断,说道:“娘,昨天那个黑衣人我已经有线索了,我得赶紧找氐小姐确认几个关键信息,等回来的,我得赶紧走了,不然追不上了。”转眼间,平日里最沉稳的儿子就跑得没了踪迹……
奎夫人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奎桑,突然说道:“你说,寒露怎么样?我看着就挺好,稳重温柔,功夫也不错,你看……”
奎桑夹了个包子给夫人,“我觉得寒露这闺女也挺好,你别着急,焜儿心里有数,你慢慢吃,我去书房了,昨天的事太离奇了,我必须调查清楚……”
奎桑果真是和夫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知道制服夫人的办法——唯有比她话多。
奎夫人看着丈夫也跑了,气得又吃了两个肉包。
山水相接,翠草绿树,鲜衣少年剑置腰间,手中把玩着一支白玉萧,嘴角忽地轻轻上挑,好看的眼睛被湖水衬得有了些许笑意,眼中的光叫人见了便再不想挪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