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光景,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平静,安宁。
一间茶肆里,一白胡子老头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醒子,眉飞色舞地说着“话说这二十多年前,南鉞城城主唐仁,孤身一人前往暗日城与鬼王进行了三天两夜的会谈……”白胡子老汉滔滔不绝地讲着,说到激动之处声音都有些颤抖,声情并茂地抒发着他对唐仁的崇拜之情,最激动之时险些哭出鼻涕泡来。
一少年书生,清秀的脸上没显露什么表情,若是仔细瞧,能发现他嘴角轻微勾起,少年手中把玩着折扇,扇上山水画工虽不是上等,但写意突出,别有一番意境。
少年听着说书人满口神化的唐仁,心道:“这些百姓的想象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台下有一人突然发言打断了说书的:“我说老头儿,这已经是我听过的第三十八个版本了,到底哪个是真的啊?”
说书老头一听这拆台的话,顿时便急了,把醒子往桌子上一拍,冲发言的那位喊道;“唐城主武功盖世,智谋无双,真的过程怎会让尔等鼠辈知晓?我说的,可不同别让人讲的,我这可是唐城主的一位副将告诉的,我讲的,才是事实……不过啊,大家伙啊,咱们只管听,切莫外传。”
这老头还真是能编,还“切莫外传”……鬼都够呛知道他讲过几百遍了。
少年不想再听这些市井传言,拿着扇子轻轻地在手上打着拍子,起身出了这茶肆。一出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躲开,反而直接跟着那躲躲闪闪的影子走到了较隐蔽的胡同。
“非云哥哥,你跟得也忒快了。”少年摇着扇子,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样子。
“我说氐大小姐,你快跟我回家,要不然师父该师娘该担心了,他们一着急,虽然不能急出个好歹来,但是他们这万一一冲动……”非云故意拉长了音,“你这五年没挨揍的记录,就要被打破了。”非云这一番添油加醋的言论,愣是没让书生模样的氐大小姐的表情有丝毫波动。
氐寒露女扮男装为的就是不被发现行踪,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粗心的非云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非云哥哥,”寒露收起扇子,将左手背到身后,“这次来西阳,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调查。”寒露用那双格外干净的眼睛看着非云,让人感觉真诚的不能再真了。
非云稍稍弯了弯腰,贴近寒露的耳朵说道:“我说寒露啊,我还以为你这五年来真的转了性了,合着,大小姐您这是准备大招呢。”非云那是何许人也?他是看着寒露这丫头长大的,自己又是个花花公子,在姑娘面前,眼神要多深情有多深情,恰到好处的内敛,恰到好处的“不慎”流露……
呵,你氐寒露这点儿小伎俩算个灯笼?
“唉……”寒露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推开非云那张还挺受姑娘们欢迎的脸,说道:“非云哥哥,你住哪个客栈啊?”非云被她问的有些迷茫,转念一想,这丫头大概是知道跑不掉,妥协了!这只大尾巴狼,以一种俘获少女芳心后的语气答曰:“解秋。”
话音未落,非云就见眼前有一只胳膊飞过,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对不起了,”寒露拍了拍手中残余的迷魂散,勾了勾嘴角,跑到那家解秋客栈,给掌柜的扔了张纸条、两锭银子,跑路了。
寒露这次真的没说谎,她的确是有事要调查。
五年前南鉞之行,她见识了鬼族的残暴,百姓的无助,一些人的自私……更是感觉到自己的无能,还有——夜夜缠着她的鬼面噩梦。经南鉞之行,寒露如同换了一个人,寅时起床练剑,亥时借着月光回到房间。春来暑往,秋冬交替,无一日懈怠,人也稳重了许多。
这变化让氐润泽甚是满意,氐夫人虽没看出来什么态度,但也没插手。只是,氐润泽的胡子又被剪了,留了好几个月才长长……
寒露回到客栈,换上一身走江湖穿的衣服,带上佩剑,从窗户翻出,毕竟她一翩翩公子不能突然变成个江湖少侠。
此行,寒露的目的地是——西阳城奎家,听闻奎夫人今日设宴,宴请西阳城的名门淑女,目的自然是为奎二公子寻找良配佳人了,正好,可以扮成那些小姐的护卫混进去。
这货本就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袭江湖少侠的装扮更是骗过了奎府的守卫,跟着一十分气派的家族不声不响,十分从容地溜了进去。
也许是氐寒露在进门时用光了运气,刚一踏进门,就遇见了奎城主——奎桑。虽然进门时没被人认出来,可这奎桑岂是等闲之辈?
寒露心道:“不好。”不由地将手中的剑握得紧了些,“我这选的也太准了吧,这位小姐居然要劳烦奎桑和奎夫人前来迎接。”寒露恨不得给自己眼睛一耳刮子,什么破眼睛,选了这么个不好惹的主!
这下,只能祈祷这奎城主眼神儿差一点儿了。
寒露低着头,在后面听着熟悉的寒暄之词。“楚儿来了,快让奎伯母看看。”奎夫人一见到这楚小姐就笑容可掬地招呼她走近,“楚儿拜见奎伯伯,奎伯母。”楚姑娘大方地行了礼,又道:“家父身体尚未恢复,故今日只有楚儿一人前来,望奎伯伯,奎伯母莫要怪罪。”说罢,身后的侍女端出了一个雕刻别致的盒子递给了奎府侍从。
“你这孩子,太见外了,楚兄同我如亲兄弟,我们二人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虚礼,”奎桑看见这楚小姐,眉眼都带着笑意,与平日里民间流传的奎城主判若两人,“楚兄的好意我就先收下,改日定登门府上。”
不知是不是寒露的错觉,她总觉得“登门附上”的言外之意是“上门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