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熹帝这两天非常果断地开始悄悄查看所有近侍的宫人阿监。
但是国事繁忙,他只得再度把事情丢给秦耳。可秦耳却不肯接。
“离珠郡主和太后娘娘的话老奴都听见了。兴许郡主和太后都信得过老奴,才当着老奴的面儿说。但陛下和老奴心里都清楚,这些年,若说有人引着陛下犯了什么界限,老奴便是那打头的一个。
“陛下让老奴查这件事,岂不是让老奴自己查自己?老奴自知罪孽深重,不配伺候陛下……”
秦耳哭得鼻涕眼泪,哽咽不已,“可老奴的位置实在是惹眼,若是乍然请辞,怕是朝野内外反倒会生了疑心。不如陛下杀了老奴罢?
“或者您赏老奴一壶好酒。老奴喝了,自己假作脚滑跳了太液池,也就一了百了……”
秦耳泣不成声。
永熹帝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有空听他这样痛切煽情,搂头一把奏折砸过去:“你这老阉奴!朕有杀你的日子!赶紧去给朕办差!”
秦耳还想再哭,焦躁起来的永熹帝直接抄起了砚台,吓得秦耳抱头鼠窜出去。
“师父!师父慢些!”毛果儿在门外,一把抱住几乎要扑个狗啃地的秦耳。
喘着粗气的秦耳悄悄地冲着他挤挤眼。
毛果儿眉梢吊旗起,却知道不能笑,忙憋住了表情,扶了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开永熹帝的视线所及,方陪笑着低声问:
“又帮着陛下泄肝火呢?可辛苦您老了!”
“就你这小崽子聪明!”秦耳也低声说一句,笑着伸了拂尘在他帽子上敲一记,又低声问:“可有什么提气的折子?笑话儿也行?”
毛果儿想了想,悄声道:“余家那位二郎君,请辞呢!这个行不?”
“请辞?他闺女马上封郡主,他自己请辞?”秦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头一遭听说这样聪明的呢!是要接着做生意,靠闺女吃香喝辣?”
“不是,说要回乡。”毛果儿小声说着,猫腰在地上的一个大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才拿了一封奏折交给秦耳。
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秦耳失笑:“这还真是个聪明人,知道太后和陛下都看他不顺眼……”
“秦耳!你在外头嘟囔什么呢?!差事不办了?!”永熹帝听见了他的笑声,坐在御案之后越发焦躁。
秦耳冲着毛果儿笑着点点头,竖竖大拇指:“好小子!”
自己则一个转身,唱念俱佳地回了御书房:
“陛下,外头转交了离珠郡主那位生父的折子进来,老奴正在琢磨这个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肥差不做官儿,竟然说自己不堪重用,要回乡去接着种田做生意……”
到了下晌,毛果儿捧了圣旨,大摇大摆地再度进了温雒坊余府。
“……朕谓余简,心地淳朴、审慎自知,不慕名利、不贪权位,其可称贤人矣哉!着赐百金,并封正六品承议郎。百年归老后,其子可降一级承袭,以为嘉奖。汝其不忘本心,勤恳劳作,庶几不负朕之爱重也!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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