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位于皇城西侧,占三百亩地方,内外修筑高墙,前身乃是前朝一座皇家别院,后被宁真皇后懿指为司天监官署,建成前后,历时二十一年。
初来乍到的人,在司天监里很容易迷路,但若是看过了它的地图,就不难发现,这里全是仿照九宫格局修筑,园内一共分为九个院座,八方与中枢。
坤翎局就在东南方位,占着一座宽敞明亮的院落,回字型廊,东西各有楼阁,前后两道门出入,院墙下整整齐齐地栽种着四季常绿的柏树,层层当中藏着鸟窝,地面铺平了青灰砖石,走廊两侧的花盆中只有两种花草,娇妍盛放的波斯菊,同纤细雅静的文竹,
有鸟语花香,这一处不像是衙门官署,倒像是休养之所。
余舒办公的地点,就在东边那幢绿瓦黄墙的楼阁当中,身为一局的副长官,她单独拥有一间办公的套房,连着书房、茶厅,还有卧室。
因为历来女御一职几乎都是由女官担任,上一任的右令郎吕夫人也是个女子,所以这坤翎局布置的要比司天监别处更加整洁干净,那园子里的花鸟盆栽,也都是按照吕夫人的喜好。
余舒坐在一楼大厅里,见过了坤翎局一干下属人等,除了谢兰、任一甲这两个六品文书之外,还有知事、史员、主簿各两人,都是七品小吏,就不详细提了。
巧的是,景尘今日并不在局中,余舒发问了一句,听任一甲说他进宫去了,就不再过多打听。
“女大人,这里是金吾卫名册,六等以下的侍卫,您尽管择选。”
谢兰去拿来侍卫名册,捧给余舒,也就薄薄的一册,二三十页的样子。
余舒随手翻了两页,没想到会在上头看见熟人,想了想,就指着那个名字,对一旁持笔记录的谢兰道:
“这一个,叫陆鸿的,记下吧。”
这个陆鸿,就是薛睿到沛县查案,带队保护的侍卫头子,余舒记得薛睿说过他是守城军左戍卫的人,不知怎么会跑到金吾卫的名单里来。
余舒对这人有些印象,觉得身手不错,不奸不滑的,可以一用。
一共挑了四个人,她就让谢兰派人到军衙去找人了。
* * *
司天监来人时候,正好赶上午休,金吾卫值守的几班人换过岗,伙食做好,一群大老爷们三五成群地拼了桌子吃喝。
在这群人当中,就有一个孤单在座的身影,尤为显眼。
有人瞄了眼那个方向,与同桌的人交头接耳:
“那小子,以为咱们金吾卫军是他好混的么,说好听些,他是升调进来的。可也不看看他得罪了什么人,我有个兄弟在大理寺跑腿,就说暗杀钦差那件要案,两位皇子都被卷了进去,他沾上这件事,往后还能妄想有出头的机会么,呵呵。”
这一阵说笑声,清楚地传进了陆鸿的耳朵眼里,他捏紧筷子,“嘎嘣”一声就掰断了,全没了胃口,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刚要往门外走,就听到门口一阵大嗓门:
“孙州、陆鸿!你们两个出来!”
是金吾卫军左偏军的一个头领,姓张。
陆鸿疑惑地站住脚,扭头看了一眼,就见方才背后说他那个姓孙的,也从桌上站了起来,一脸的迷茫。
“出什么事了,老张?”
“什么事,好事!哼,你们两个走运了,司天监新上任一位大人,要挑选随行侍卫,你们快跟人去吧,免得迟了,这好事摊在别人头上。”
闻言,孙州一脸欣喜,放下手里的鸡腿肉,在一桌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当中,跑向外面。
陆鸿握了握拳头,紧跟上去。
***
武将若是生在乱世,大可以安邦定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干出一番大事。
可若生在太平盛世,一个武人,家世平平,又不甘平庸,就是一种悲哀了。
有的人十四岁考过武举,过了十年,还是在巡逻,只不过从京城门口,调到了皇城门口。
当然,也不是全无出路,就好比现在——
余舒坐在她的新书房里,一只手把玩着一块长条形状的腰牌,看着眼前几个年轻的侍卫。
那个叫做孙州的八等侍卫,正口若悬河地向她讲述他三个月前在巡逻时候擒住了一个飞贼的光辉事迹。
余舒听得是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等他讲完了,才懒懒摆了下手,转头问起另一个人:
“陆头领,你原先不是在左戍卫军么,几时调去做了金吾卫?”
陆鸿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司天监新上任这位易官是谁,心中不是没有窃喜。
假如他被选中,调来司天监,跟着一位手头上有实权的易官,比起做一个巡卫,要有前途的多。
但是一来见到余舒,看她一身端庄的女官衣服,肩上补子精致鲜明,头挽青钗的样子,还有规矩立在两旁的从属官员,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暗自苦笑:
不过是在沛县查过一起案子,谈不上什么交情,人家现在是堂堂正正五品女大人,有这样的机会,大可以找上那些有身家背景的武官,凭什么要提携他呢。
所以被余舒询问,陆鸿很有些意外,她竟然还记得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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