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暗讽了一番,嘴角勾出一抹极其冰凉的嘲笑。
胭脂不言,紧紧地埋着头。
自从她家小姐大病一场之后,性情便与从前大相庭径,不再跋扈刁钻,苛待下人,还让她一个粗实丫鬟代替了原本的碧荷,到了她身边伺候。起初她以为是小姐想要刁难她,但未曾想小姐对她很好,判若两人的那种好。
是为了什么?胭脂一直都不明白,直到她看见小姐的脖子上挂了恕心遗物,她心中暗暗猜想,许是小姐对恕心心存愧疚,想要以此来恕罪。
“你先下去吧……”汝嫣使唤着胭脂离开。
汝嫣一人独坐在房中,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房间,内心五味杂陈。
“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真的该拥有吗?这些东西……都是我抢来的……可是我……”汝嫣低声喃喃自语,被一直在门外的蓠蓁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那个女鬼才是真正的汝嫣,这个是假的?她果真没说谎?”夙胤小声对蓠蓁道。
夙胤心中一直都是对那个吸人精血的女鬼心存一片疑虑的,可是如亲耳听见房内的汝嫣自言自语,他怕是再也不敢不相信了。
人家都拿祖传的镇灵剑当筹码了,还能是假的么?蓠蓁心中暗暗腹诽一句。
蓠蓁挑了挑眉,二话不说便径直推开了房门:“欠别人的,都得还,何况是抢来的?”
汝嫣倏地站起,万分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二人:“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来人……”
汝嫣还未喊出口,便被蓠蓁一记封住了嗓音。
“你不用喊了,他们是听不见的,恕心姑娘。”蓠蓁道。
汝嫣顿时面色煞白,冷汗迭起,张开欲呼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你无需慌张,只要你不喊不叫,我便解了法术。”
汝嫣窜着额发间细密的汗珠连连点头。
蓠蓁这才解了她的禁言术,直入主题道:“你不是汝嫣郡主,你是恕心?”
“汝嫣”点了点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夙胤顿了顿,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是……真正的汝嫣郡主告诉我们的。”
恕心面色大骇,强忍住内心的惶恐,道:“这么说……你们是她派来杀我的吗?她杀了我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杀我第二次吗?!”
“你一介孤魂野鬼,借着灵物增生怨念而强夺他人身体,使他人魂魄无处安身,被人斩杀,也属正常。”蓠蓁不露痕迹地瞥了眼恕心脖颈上的吊坠。
“是她这样跟你们说的吗?”恕心哽咽一番,“她便把她所作所为,都抛诸脑后了吗?”
“郡主她……对你做了什么?”夙胤问道,这其中定是大有隐情。
“若我该死,那她李汝嫣一家,都该死!”恕心颤抖着身子,控诉道,“我因家境贫寒而为父所弃,将我卖给了瑞安王府当粗实丫鬟,李汝嫣性情乖戾,对我非打即骂,就算我都忍了,可是她竟然为了试探王择的真心,将我当做物品一般送给了王择,王择毁了我的清白……他二人的婚事也没了,可李汝嫣竟然反咬我一口,说我蓄意勾引王择……将我拖去庭院外任人折磨打骂致死……”
恕心抽搐着面颊,眼眶充血:“后来又来了个什么道士说我不祥……将我挫骨扬灰,连个全尸都留不得……若非这条琅琊吊坠,让我魂魄不散,我早已化作了荒魂,永不超生……”
难道最该死的,不是李汝嫣么?
王择那畜生的恶臭奸笑,声声传入她的耳中,无论她如何求饶,都没用。
满庭院的嘲讽与恶意向她席卷而来,她就像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偶,任由他们折磨发泄。
她至今清楚地记得,她临死之前的疼与恨。
夙胤脸上动容,就连蓠蓁也露出了不忍之情。
“我是夺走了她的身体,可是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我被她害死之后,便想着入她梦去问个理所当然,可是我一醒来,就变成了她了……没了命的,是我……被人凌辱折磨的,也是我……是她毁了我的一切,是她……”恕心哭到抽噎,双眸嗔呲欲裂。
事到如今,她究竟该恨谁,她都不知道了。
如若让她化作一缕荒魂,没有记忆,没有意识,早早地越过忘畔河去,被那些恶鬼拆骨入腹,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良久,恕心才无力垂下身子,方才撕心裂肺的哭诉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委屈与愤懑,最后绝望道:“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你们受人之托,必须要为之,但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来吧……”
说罢,恕心绝望地合上双眸,心如死灰。
就算让她活着,也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是被这命运支配的傀儡,一举一动,都无比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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