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看着薛柔垂着眼脸,手中把玩着茶盏璃盖,一身化不开的肃冷之意。
他突然就想起了五年前在云州初见薛柔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薛柔才十岁,一身才学气华却已不弱于他所见过任何之人。
当时他因故流离落魄,被云州一名绅士名阀请去家里当教书先生,谁知那家主人没过几日便被发现死于谋杀,而他莫名其妙的被府衙冤枉成了杀人凶手,被判处斩刑,当时是眼前这女子入狱探望,站在他面前问他:“先生如此大才,却就此枉去,可怨否?”
方孟仍记得当时他的回答,“世事炎凉,官官相护,岂能不怨。”
薛柔弱小的身子站在铁牢之外,眸子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那若薛柔替先生脱罪,先生可愿就此追随于我?”
那时的他心灰意冷,以为是必死之局,又见那小姑娘说话行事颇为怪异,便随口应下了她的话,说若他能脱罪,这一条命便是薛柔的,从今之后言听计从,任她驱使。
谁知道不过七日,当时的云州太守便因贪墨渎职被去了官位,新任太守重审之前旧案,而他原本的秋后处斩变成缓押,半个月后,真正的凶手伏法,他洗脱了杀人罪名。
短短不到一月时间,他就从一名秋后待斩的死刑囚犯,摇身一变成了京畿最大的珠宝商人,宝华楼的幕后掌柜。
从那日起,他便进入京中。
这几年,薛柔只是让他收集一些京中官员信息,直到半月前薛柔来京。
薛柔对薛家刻意激怒,并以宝华楼内羞辱薛云蓉,暗中所求的,便是孙家!
薛柔至今没告诉过方孟她要做什么,但是他却隐约觉得,薛柔所图不小。
“姑娘,你可真已想好,普济寺之后,您和孙家,就再无回旋余地了。”方孟沉声道。
薛柔淡淡望着方孟,“方先生,你该知我心性。”
方孟沉默半晌,终究是没再相劝。
厢房内气氛沉下来,片刻后,薛柔才笑道:“先生大可不必担心,薛柔之事已有定计,只是不知托先生所查之事可有进展?”
方孟一愣,片刻后叹道:“二十年前之事乃朝中大忌,无人敢私下提及,我多方打听,也只知道那一年京中帝位易主,新旧天子交替,京中大量官员调动流放甚至死去,而当年殷相府为何会被灭门之事却依旧成谜,宫中说法是当年丞相殷绍叛国,与安王一同连结北戎弑杀先帝,谋逆在上,而殷府之中的确搜出殷相亲笔与北戎皇帝通信之笺,上面印有殷相私章,时任成王的正德帝因怒其杀父,才下命灭殷氏满门,殷相府也在一把大火中化为灰烬,府中之人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薛柔指尖一顿。
“确无一生还,当年事后顺天府尹清理殷相府之时,亲自确认府内一百四十九人尸体尽皆在内,还制简盖印,据说殷府之中上至殷相,下至稚子仆役,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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