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福一面大喊着,一面往水榭这边跑来。
陈闲不知道羽音是谁,霍艳侯则更加不知道,二人皱眉神色疑惑。然而暖儿听过这个名字,她每天清早与白梨花一同出门,白梨花经常主动说起自家小姐珠玑,也说起过她们主仆刚来苏州的那时候,珠玑在小夜半楼一曲惊艳四座,当时便有人说过已然可取代羽音之类的话,白梨花和珠玑过后自然打听过羽音这个人,才知原来是苏州第一乐伎,如此暖儿便也从白梨花口中得知了羽音这个人,如今这个时候求见驸马爷,她猜测其来意多半离不开离骚这首曲子。
暖儿好不容易用一枚蜜饯堵住驸马爷的嘴,此时竟有人跑上门来,若是让这人来到水榭,事情可想而知。
她想到此节,立马自告奋勇站起身:“驸马爷,让暖儿先去见见这位姑娘。”
陈闲淡笑说道:“那你去吧。”
“嗯……我马上回来。”暖儿小碎步跑出水榭,当与华福擦肩而过时,她悄悄小声说道:“福子哥,你自己先忙去啦。”
华福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不明所以地转身离开。
……
……
陈府门外两尊小石狮子前,羽音双手相扣虚按在腹部来回踱步,不时停脚望一眼府门内。
这女子姿色与才情俱是相当出众,性子却偏向软弱,平时也没什么主见,向来不擅长连续拒绝他人,以往拒绝那些公子哥们的邀约之时,只会学着冷漠以沉默表示拒绝,好在她不曾碰到那些死缠烂打之人,若不然她必然束手无策。在这一点上她尤其不忍心拒绝绣花娘,绣花娘这些年对她的付出与重视,她都看在眼里,这些年她一直坚持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不让绣花娘忧心发愁,为此她几乎能做到牺牲这条命。
自绣花娘让她上门求曲,到此时已经过去一天半时间,她今日来此自是已经下定决心,甚至想过若是求不到曲子,那便绝不能就此罢休。她现在做的这一切已然不是为她自己,纯粹是不忍心拒绝绣花娘,也为了报答绣花娘也为了燕雀楼。
暖儿自府里快步走出来的时候,她正好停住脚步望向府门内。
两女眼神碰在一起,她曲膝福一礼说道:“燕雀楼羽音,求见贵府陈大驸马,劳烦姑娘通报一声。”
暖儿放慢脚步走下门阶,站在她面前问道:“我家驸马爷已经知道了,请问姑娘可是为离骚而来?”
羽音神色微讶,颔首道:“正是。”
“那请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征求我家驸马爷的意见。”暖儿说完跑回府里。
望着暖儿渐渐跑远的背影,羽音茫然无措地站在府门外,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临来之时其实做过最坏的打算,便是试着取悦陈闲,就像自家楼里的色妓们讨好客人时那样做,嘴巴甜一些,笑容美一些,行为娇媚一些,或让人沾一沾芳泽,大抵是这样的做法,至于成与不成这是后话。纵然因此而被人认为是勾搭驸马爷,但都已经豁出去了又怎会在意这种事,可是现在连人都见不着,再有决心也没用,只能在门外等着。
等得时间越久,她觉得希望越是渺茫,她自己想想也是,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哪有不付出就有回报的事,若自己能写出离骚这等旷世之音,也多半做不到无私的与人分享,这毕竟是一个琴师的独门独技,也是一身成就的典型代表。她几乎不考虑找珠玑求曲正是出于这一点,若有一门只有自己一个人懂的绝技,又岂会轻易传给其他人,何况这人还是同行。
她想着这些事,已在府门外等了快半个时辰。
在半个时辰将到之时,暖儿一蹦一跳地跑出来,将手上二十来张纸往前一递:“呐……离骚。”
羽音一时有些恍惚,眼眸上下打量暖儿和手上那叠纸,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你怎么啦?”暖儿疑惑看着她:“姑娘你不是来求离骚谱子的吗?怎么给你你又不要啦?这不是假的!”
“要要要……”羽音回过神来,一把接住离骚谱子,宝贝也似的紧紧捧在心口,情不自禁热泪盈眶:“谢……谢谢。”
“没关系啦,一首曲子而已……”暖儿冲她一笑,转身往府里跑,挥挥手道:“姑娘也回去吧,我家驸马爷很忙的。”
“嗯……”她点头:“谢……谢谢。”
府门外艳阳下,羽音将离骚谱子捧在心口,好长时间一动未动,她未曾想过能如此轻易的得到离骚谱子,没有三番五次的上门请求,也没有甘言媚词的多番取悦,人家更没当成宝贝一样看待,这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她委实惊喜过度,唇边的笑容也仿佛凝固住,良久良久风吹过来,她抬手捋了捋耳畔秀发,低了低眉目碎步而去,没走几步又不禁回望陈府一眼。
“谢谢……”她呢喃道声谢,抿抿唇,身影渐行渐远。
她拿到的谱子并非陈闲写的,而是暖儿前一刻写的,当然也征求过陈闲的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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