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来的这个速度,丁乌全刚把厨房的院落及林姓商人的那堆鸡象征性检查结束,听到晋王来到,丁乌全和御史们硬着头皮见礼,鲁王府的那位队长也老实的低头。
“呜”一声哭泣出来,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承平伯夫人,现在放声大哭。
不知道她事先有没有吩咐,茶香和茶花送上一把椅子,扶手椅方便伯夫人坐得舒舒服服,头顶上是秦氏撑起的油伞,拿着袖子挡脸的承平伯夫人甚至忘记向梁仁行礼。
梁仁停下脚步,刚出现在厨房院内的他,与承平伯夫人隔开有几十步,他铁青着脸扫视丁乌全等人,面如随时发作的阴霾,一言不发。
角落里,林姓商人和伙计们也跪下来,他看似垂头脸对地,带着畏缩和害怕,其实在伯夫人的哭声乐开花。
暗道,就这么哭吧,殿下怎么可能不给去世的承平伯寻个脸面呢?
刚想到这里,哭声抖了几抖,忽然断掉,林姓商人下意识的侧脸看看。
承平伯夫人是一上来哭的太猛,气滞住,调匀呼吸,她重新哭,这一回留意呼吸的均匀和中气的顺畅,大约有一刻钟左右,哭声没有停。
梁仁就不说话,横眉以对。
哭是女人的天份,这个与朝代无关,丁乌全没法再沉默,本来他想等晋王大怒责问,他就好解释,却没有想到伯夫人再次翻脸,这次翻的更加彻底,哭,确实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有利,又强大。
当然,得在肯关注的人那里,才得到最大的发挥。
晋王就是一位肯关注这哭声的人,他镇定的沉默着,像是突出这哭声的重要性,又同时有强大的不满压迫而出。
丁乌全心头狂跳,不妙之感比更加浓厚。
就在伯夫人允许他们搜索的时候,鲁王府的队长接近他,用低低的恶声发泄:“别忘记你答应殿下,不许你当胆小鬼。”
丁乌全没有回答他。
各为其主,程度不同,身为御史的他,主人是当今,队长的主人是鲁王,他可以为鲁王的野心不顾一切,丁乌全无法做到,他为鲁王办事图的是钱财,最后才是结个人缘儿。
也即是队长不在乎把晋王扳倒的过程里有损伤,也有可能掉脑袋,丁乌全他奉陪不了。
要说今天这事他从没有答应负全责,栽赃是鲁王的安排,他丁御史只是走一趟,拿住证据回京复命,他只答应在“有证据出现”的情况下发挥作用。
一看鸡褪了毛,跟事先说好的鸡羽之内藏东西不一样,丁乌全当时就想后撤,剧本不对就走人,这有什么不对。
他做人很灵活,鲁王殿下当下强硬,还有张汇青硬做保山,顺着鲁王一点就顺着,逆风的可不行。
再说剧本不对以后,整个早上全都不对,丁乌全以御史的身份,他想当然以为自己办得到全身而退,结果承平伯夫人实在刁钻,按品大妆的出来相见,把丁乌全困在这里,既然他溜的慢,也就不能怪晋王来的快。
把他们这一行人结结实实的堵在这里。
这怪谁?
丁乌全还恨队长呢,如果不是他不识时务不肯下跪,就他磨蹭的那钟点,丁御史早就体面的交待结束,说声:“原来是误报,多有得罪,就此告辞。”
巡查御史从来不向地方衙门通报,所以丁乌全出府门就接着出城门,此时此刻,他本应该在离开的官道上。
只要出城,晋王追之不及。
殿下想写公文回京打官司的话,这路上一来这一去的,丁乌全早就向京里御史衙门申报清楚,御史在外面收到的误报很多,引起的纠纷年年都有,御史衙门自会把晋王糊弄过去,想法让他不要为闯伯爵府的事情生气。
现在大家还在伯府里,这要怪谁?
现在承平伯夫人刁钻升级,而殿下一言不发,大有等着自己这些人主动认罪,这要怪谁?
都怪那混蛋队长不肯下跪,其实见到伯爵夫人行礼理所应当,他硬扛的本就不合道理。
梁仁的沉默让丁乌全越想越不对,懊恼掺和这趟浑水,那倒霉催的队长对这胆小鬼忍无可忍,用能让大家听得到的嗓音道:“丁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儿啊,咱们接到密报而来。”
丁乌全暗骂找死,鲁王固然强悍,晋王也不是继承家产的草包,他是实干的把南兴变得更加富裕,对他说密报,这里是南兴,是怕他想不起来到处戒严的查找吗?
在张汇青的推崇之下,丁乌全和鲁王结交也有几年,一直认为殿下枭雄,张汇青对鲁王的评价没错,在今天,丁乌全头回觉得鲁王不够聪明,所以派来笨蛋。
果然,梁仁缓声的问:“谁的密报?在哪座城里,哪条街,哪个地点你们接到”
在他问的时候,有衣裙的声音也渐渐出现,承平伯夫人不知什么时候住了哭声,带着她那身亮丽的衣裳走来。
她不是补行礼,径直在挺直脊骨回话的队长前面站住,隔开有四、五步,和不久前一样凝视着队长,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回殿下,密报的事情我等哪里知道,是丁御史收到传书”
队长正在狡辩,这密报鬼知道哪里送来,丁御史也仅仅是接到其它御史的传书,见到多出来一个人,他面如猪肝色尴尬的说不下去。
梁仁来的路上,林诚把一切说得明白,见到承平伯夫人仗“自己”的势欺压人,他跟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向承平伯夫人道:“退后,转身。”
承平伯夫人正痛快的找回场子,闻言不太情愿的后退,就听到身后痛叫一声,再就一记巨声“砰,扑通”,像有人撞上什么又摔下来。
她回身看,见到目中无人的那个男人倒在墙根那里,双手捂着心口,嘴里有血丝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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