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两个做了一会针线,外面就进来人禀报,说是采买的皮子送到了。连蔓儿就叫人将皮子一捆捆地拿进来,娘儿两个也不做针线了,就带着贴身的几个丫头一件件地验看、挑拣。
府城里就有专卖各色皮子的铺子,不过连蔓儿家这次要的多,且都要最好的,因此并没在铺子中买,而是专门打发了人下去各处搜寻。一共搜寻来百十来张的上等皮毛,有金鼠、银鼠、紫貂、白狐、红狐,全都是最厚实的秋板,且没有丝毫的杂色。
这样的皮子自然价值不菲,就是府城的铺面里头,也挑不出几件来。男女成婚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在这个年代更是如此。有力量的人家,都恨不得一次就将往后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不说采买的其他东西,就是这些个皮子,真的差不多就够连蔓儿用一辈子也未必用的完。
一百来张的皮子,最后张氏挑了一百张,全都仔细地包裹起来,准备给给连蔓儿做嫁妆。
“这些咱都不动用,给你带过去,往后你自己过日子,每年添置一两件,也够用到老的,不用跟别人张嘴、伸手。”张氏告诉连蔓儿道。从连枝儿成亲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张氏在给闺女置办嫁妆方面,是很大方、丝毫不肯吝惜的。这也是张氏娘家的传统。
“哪用得着这些。”连蔓儿就笑,“这毛皮衣裳不像别的,哪用每年都添置。”
“一般人家一件能穿个五六年,十来年。可沈家不是一般人家。”张氏就道,“这几年,我也留了心,不看别人,就看沈三奶奶,那每年的大毛衣裳都有新的。”
连蔓儿心里有些感动,张氏并不精明,难得却肯在这上面留心,是真的为她着想。而沈三奶奶,确实算得上是府城里一等富贵的女人。
“娘,我不攀比这个。”连蔓儿就笑道。
“不是攀比,总也不能让你比人家差了。”张氏就道,“这个,我和你爹,还有你哥早都商量好了。……我知道,往后你们过日子,六爷肯定不能亏待你。六爷那是六爷的,咱家给的是咱家给的。……现在不是从前,要是从前,咱家想也没有,现在有了,给你预备,你就都收着。你手里东西多,不管到时候,你都不心慌。”
“嗯。”连蔓儿点头,张氏这么说,如果她再要推让,就显得虚了。
而且,不得不承认,张氏这些话算得上是至理名言。尤其是这个年代,嫁妆就是一个女人的体面。而且,从嫁妆开始,女人才真正有了受律法保护,被世俗所承认的、她自己名下,完全供她自己支配的财产。
就算家人不给她张罗,连蔓儿自己也要张罗的,这可是光明正大拥有自己财产的机会。
一百张的皮子,是给连蔓儿压箱底留着以后用的,另外几十张皮子,却都留在外头,这是要现给连蔓儿做衣裳的。
“娘,这可真用不了这么多。”连蔓儿又道,“你看我,估计还能长个。现在都做了衣裳,穿两年就穿不了了,到时候也是浪费。”
“嗯,这个不给你多做,就照着府城里的规矩,随个大溜。”张氏想着也有道理,就点头道,“还得给你哥再做两件,你爹和小七也一人添两件,剩下的留着,再给你姐和你姐夫一人一件……”
一会的工夫,张氏和连蔓儿娘儿两个就将百来张的上等皮毛都归置好了。
除了这些上等的皮子,这次打发出去的人来采买了不少中等和下用的皮子回来。这些皮子,娘儿两个就没一一验看,只打发了丫头过去验看点数。
“那些个也给你一半,留着你以后给丫头们做衣裳,打赏人用。”张氏告诉连蔓儿道。
忙碌了一上午,晌午十分,连守信和五郎都打发人回来,一个说留在庄子上吃饭,一个说被沈三爷留下了。因此,晌午饭只有张氏和连蔓儿娘儿两个吃了。
等歇过了晌午觉,又有相熟的女眷来访,连蔓儿也过来陪着说话。等送走了来访的女眷,又有管事的大娘过来回事。
忙忙碌碌一直到晚上,连守信、五郎和小七都回来了,一家人又一起吃过晚饭。晚饭后,依例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唠嗑。
五郎就告诉连蔓儿,捎给沈谊和沈诗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九姑娘好像伤风了,这几天都在家,没出门。”五郎又对连蔓儿道,“我让人送了东西进去,她们还打发人出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
“九姑娘病了?严重不?要不,我明天就过去看看。”连蔓儿忙道,本来她打算过两天再去沈家,现在听到沈谊病了,就想着应该早点过去看看。
“应该不算太严重。”五郎就道,“听说正吃着药,因为怕传给人,这几天都不见人。蔓儿,你要是去,也不要明年,后天,或者大后天去正好。”
大户人家的姑娘大多身子娇弱,像伤风这种事,在庄户人家就极平常,喝一两碗滚烫的姜汤,盖上被子发发汗就好了。可在大户人家,就要请郎中吃药。
当然,这种重视的态度也不是完全不对。毕竟,伤风如果不能够及时治疗,恶化起来就会成为伤寒。这个年代,因为伤寒丢掉性命,或者落下终身的病根的人并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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