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账土地、取消丁税仅是陛下改革的第一步罢了,这是在为后面的事打基础呢。改革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贫富差距过大的现象吗,一旦这件事做成了,下一步就一定会把刀伸到富者头上了。”
“那恐怕这刀也砍不到阮大人头上吧?你又何苦冲锋在前呢?”
“这天下平定未久,中原大地上才刚刚经历了生民百遗一的惨剧,此时正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老夫从未听闻在建朝之初就大兴改革之事。在江南的很多地方,一邑之中,有田者十三,无田者十七。若是妄动改革,则有可能引起那些有田者集体叛乱啊。老夫这是在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
“那阮大人何不直接面见圣上,去把这件事分说清楚。”
“这个时候谁敢去触动陛下的锋芒?况且君无戏言,这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是陛下,也不好把话收回来啊。”
范敏并没有相信阮畯的鬼话,因为他说的在逻辑上根本讲不通。不敢当面说是因为怕触怒朱元璋,所以选择在私底下搞破坏?这要是被发现了你不是死的更惨吗?
“阮大人所说之事恕在下不能苟同,若是阮大人一意孤行的话,在下恐怕就要找李中丞把这件事说道说道了。”
范敏把炮架在了最中间,将了阮畯一手。
“范大人先别着急,听老夫一言。其实你的目的就是为了酒类收归专卖之后获得的利益对不对?若是如此的话,你我之间并不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
“此话怎讲?”
“你看,陛下亲口说了,先把收归专卖一事提上日程,至于取消丁税要等到试点成功之后再进行。”
“你的意思是,把收归专卖和取消丁税这两件事分开来看?”
“正是,范大人你只需要尽早把收归专卖这件事情做好,就不需要在意取消丁税成功与否了。”
范敏仔细一思考,还真是这样,试点要是失败的话那是太子的问题与自己无关。
“阮大人这么说的话,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如果你愿意在收归专卖一事上给予我足够的支持的话,我就不会把阮大人的意图对外说出去。”
“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范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需不需要在下把派去协助太子殿下的郭桓给换一下,方便阮大人更好行事?”
“这就不必了,不过老夫多问一句,这个郭桓不是范大人的人吧?”
范敏摇了摇头:“并不是,难道你是想从他那里下手?”
阮畯对此笑而不语。
范敏成功把李冕跟自己的关系隐藏了起来,此时阮畯还以为消息只是从赵本去那里传出去的,因为范敏并不知道自己要拿郭桓开刀这件事。
顺利地达成了自己地目标之后,范敏怕多事之人议论所以就没有多呆,赶紧回到了自己家里。
朝堂上政局变化诡谲难测,人人都想当棋手而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但执子之人始终就那么几个,其他人难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元璋就是最厉害的棋手,只不过最近他一直按兵不动,冷眼旁观着南京城里发生的一切。如今已经很少有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而不被他知道了。
无论是阮畯叫那么多官员去他那里开会,还是赵本去找李善长,这些事都逃不出他朱元璋的眼线。甚至在范敏找阮畯的当晚,亲军都尉府就把消息送到朱元璋那里了。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发难,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私底下都讨论了什么。同时他也在等,他想看看那么多个知情人,到底有没有人愿意把这件事让他这个天子也知道知道。
这还像个什么话?
要不你们自己开个朝堂得了,还用上朝吗?
还把我的威严放在眼里吗?
想到这些事,朱元璋的怒火就控制不住地燃烧。要不是因为他一个人实在治理不了这么大个国家,他恐怕就不是简简单单把丞相废了就完事那么简单了。
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呢?总是要争权夺利,完全忘了当年他们自己的策论是如何写的。
这个时候朱元璋想起了朱棣在信里写的一句话,“地主豪强、士绅贵族他们自身的利益是与整个国家的利益相违背的”。
朱元璋不知道为什么朱棣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说出这样一句话,但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无不印证着这个道理。
“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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