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琪何出此言?”鹖冠子跪坐于席,对纪陵君之言只是笑笑。
“大王体有恙,荆王子何不趁机进宫问安,怎可让王子悍独享君宠。”纪陵君道。“荆王子生而知之,熟知各大洲之地理风物,何不进献地图于大王,再请大王大建舟师,尽取东洲之三谷、西洲之龙马,南洲之金石?如此可丰我高府、强我楚军、富我万民也。”
纪陵君说着说着就开始激动,他起而跪立道:“令尹宠信外人,置楚国社稷于不顾,真若立王子悍为大子,楚国必亡。”
纪陵君的激动鹖冠子不以为意,依旧仙风道风的模样。见他如此,纪陵君再道:“君作鹖冠子六十卷,不求大行于世宁愿它毁于虫土?”
纪陵君这次终于触到了鹖冠子的痛处,鹖冠子表情不变,口中却道:“子琪怎知日后王子悍为王,我所著六十卷定毁于虫土?”
“春申君门客如云,又礼遇荀子,三请其入楚,两命其为兰陵令,又建兰陵学宫。若王子悍为大王,必倡荀子之学。怎会倡君之学问?”一提荀况,鹖冠子神情就变得凝重,纪陵君笑了。“荆王子聪慧,君何不收起为徒?”
“……”看着纪陵君嘴角的笑意,鹖冠子欲言又止。确如他所说,王子悍他日若真的即位为王,在春申君的影响下,行的必是荀子之学。两个耄耋年纪的老人,生平都希望一展所学,所不同的是,荀子寄希望于秦赵,鹖冠子只属意于楚,但事到如今,两个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国下代国君。春申君王子悍已经被荀子抢先,还有些许希望的则是王子荆。可惜,王子荆生而知之,虽对鹖冠子行弟子礼,却丝毫没有拜师学习的意思。
纪陵君不明白鹖冠子待价而沽的作态,他直言道:“君不收荆王子为徒,宁一身所学赴之黄泉,可有想过门下弟子?”
“子荆生而知之,何须拜师?”鹖冠子反问。
“君是楚国之宝。所著六十卷皆为强国富民之策,不让吕氏之春秋。荆王子……”纪陵君言道于此忽然明白了鹖冠子态度为何如此——荆王子未曾说过要拜师学艺。他当即揖礼道:“子琪自荐,愿说荆王子拜君为师。”
纪陵君说罢便起身要去找熊荆,鹖冠子却道:“慢!”
“君欲何为?!”纪陵君转头看向他,满是疑惑。
“请将此卷交与子荆。”鹖冠子拿起身边一个早被锦帛包好的书简,递给纪陵君的时候又交代道:“勿言是我所著。”
“诺。”纪陵君浅笑,他没想到鹖冠子八十多岁的人还要匿名投书。
“王……”晚上,鹖冠子那个书简摊在熊荆的书几上,在纪陵君的赞美和期盼中,熊荆开始读第一句,可惜,读到第二个字他就不认得了。
“此何字?”熊荆不怕丢脸,不懂就要问嘛,纪陵君却面红耳赤——他也不认得。
“伯虎,此何字?”王子身边自然有伴读的竖子,名叫唐伯虎。
“禀殿下,此鈇(fu)字,乃铡草之刀。”唐伯虎看罢相答,毕恭毕敬。
“王鈇非一世之器者,厚德…隆俊也。道凡四…稽: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四曰命。权人有五至:一曰伯己,二曰什己,三曰…若己,四曰厮役,五曰……徒隶……”第一段终于绊绊磕磕的读完了,有些意思熊荆明白,有些意思熊荆不明白。他继续往下读,因为生字太多,读的声音很小,一些不认得的基本就略过。
见熊荆的目光看完最后一支竹简,纪陵君着急问道:“子荆以为如何?”
“不如何。”有些字虽然不认识,可文章大意熊荆还是清楚的:这是一篇政论文,说的是为君之道,认为为君最重要的是博选贤圣。怎么博选贤圣呢?权以五至,就是一曰伯己,二曰什己,三曰…若己,四曰厮役,五曰徒隶,把人才找出来。
听闻熊荆如此评价,纪陵君脸上有些发窘,之前他可是把文章吹的天花乱坠,说此策天下少有,没想到熊荆根本就看不上。“与其选材,不如铸才。”熊荆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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