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阍者重哼一声,“此乃强弩。左右,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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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节谒者刚刚出去,廷理又匆匆上朝。“敢敬告大王:王子荆私造强弩,已违法。可王子说此弩为军中重器,要献于大王。如何处置?”
“竖子!”楚王还以为什么事,没想到是儿子私造了那什么强弩。
“大王,荆王子是私造强弩还是造之献于大王,还请召之相问。”楚王怒,子莫赶紧说话。他对熊荆如此行事也是不解,此子为何如此执拗?
“大王,臣闻荆王子之强弩可射三百步,我大楚尚无此等强弩,愿请观之。”淖狡是大司马,闻武则喜。
“小儿所言,不能信也。”造府的工尹刀见春申君对自己使眼色,立刻出列。“韩弩射六百步,此纵横家所言,不可信。若有,大王曾赏千金、封三百户以招弩匠,如何不至?”
“信与不信,一试便知。为何不试?!”淖狡眼睛直挺挺的瞪着工尹刀。
“请大王召荆王子上朝以辨是否违法。”左尹蒙正禽也出列,他不关心弩,他只关心法。王子非法造强弩原是他份内之事,不过因为弩要进献大王,所以廷理才告于大王。
“召。”楚王神色复杂,他袖子一拂,傧者当即高喊:“召荆王子上朝。”
“召荆王子上朝……”傧者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朝堂上几百名官员伸长脖子转向室门,想看看荆王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私造强弩。这其中,诸位封君卿大夫不无担忧:大王已然不悦,立储希望越来越小,不免有些后悔没有早和宫中赵妃通气。春申君黄歇、黄裳杂裳的士们眼中却带着笑意:几岁大的孩子,能造出什么东西,召之上朝尽显其丑;再说私造强弩已违大楚律法,王子荆现在怕是眼泪连连、战战兢兢了吧。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好一会,熊荆才在傧者的带领下步上朝堂。和士人想的不同,他半点战战兢兢也没有,反而看着站立的朝臣们微笑——他终于见识了两千年多前的朝会,大臣都是站着的,唯有楚王坐着。
“弩很大,能射三百步吗?”有人小声嘀咕,站在门口的人能看到外面弩的侧影,开始乱猜。
“哼。小儿所造,不能信。”立刻有人摇头答话,还对提问之人不屑。
“孩儿拜见父王。”按礼,熊荆入室前已经拜过,此时只是揖礼。他童音清脆、举止稳重,让大夫们目有亮色。“前次孩儿不明大楚之度量,所言有误。四轮马车造好试之,可以载一百石之重,超过六千斤;强弩造而未试,请父王准孩儿试射,与韩弩一较高下。”
“六千斤?”楚王讶然。朝堂里也是一片议论,摇头的人更多。
楚国的一斤不过两百五十克,熊荆口里的斤却是市斤,五百克。他记得拿破仑的四轮马车可装一点五吨,也就是三千市斤,而楚王所说的‘五十石之重……逾三千斤’,这说的是楚斤,实则只有一千五百市斤、零点七五吨。熊荆造出马车才明白这点,这也是他请求楚王准许试射、与韩弩一较高下的原因——他担心彼此对步的理解也不尽相同。
“荆王子以这是比武场?”熊荆说完,襄成君跳了出来。“治朝乃治国之朝,不是比武之朝。强弩可射几步,大王试后便知。”
“此言谬矣。”淖狡看着黄歇这个死党,胡须怒张。他没理此人,直接向楚王道:“大王,臣请一试强弩,真若王子所言,楚军之利。”
从最初的择立太子,到召太子上朝,再到现在试弩,整个朝会的发展根本不受楚王和春申君两人控制。听闻淖狡所言,黄歇立刻道:“不可。大王,今日乃议大子择立之事,非试弩之强弱……”
“择立大子所以召王子上朝者,听其言观其行也。荆王子造车驾、作弩弓,这就是他的行止。不试如何观其行止?不观其行止又如何择立大子?”关键时刻,箴尹子莫再次跳出来。
楚王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熊荆身上,朝议纷纷,那张小脸平静似水,不见任何波澜。今日朝议太子择立,他却再次献马车强弩……。他的目光从熊荆身上转到子莫、左徒昭黍、大司马淖狡等人身上,最后又看向东面而立的那群封君卿大夫,觉得一切是预谋好的。但眼下这局面,不试弩朝议就无法进行,议立太子也无从谈起,难道择立之事真要自己一言而决?
“箴尹所言甚是,臣也敢请大王一试车弩,以观行止。”黄歇看出了楚王眼神中的怀疑,但他不相信一个垂发小儿能造出胜于天下诸国之强弩,既然骑虎难下,那就不如一试,不行刚好可以立熊悍为太子。
“若此,试之。”朝臣忐忑中,楚王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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