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又何必这么用力呢?你要实在想同弟弟我喝酒,你说便是了,看看这一身给弄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唐猛竟然有此举动,周陌崖从他虚情假意表情里猜到了对方肯定是故意而为之,只是看了柯通一眼却没有吭一声,任由唐猛开始他的表演。
“这衣服都湿了,要不老二你回去换一件吧。”唐猛提了提周陌崖的衣襟,显得很是关切。
“不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周陌崖有些冷漠地推开了唐猛的手。
可是唐猛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笑呵呵地拿过酒坛子给自己的碗里倒满:“老二,方才是我的不是,弟弟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我先干为……”
还未等唐猛的话讲完,就被周陌崖打断了:“这个也不必了,你就当我刚才已经喝了这碗酒了吧。”
周陌崖脸色有些难看,毫不留情地当着这么多人驳了唐猛的面子。可令人惊叹的是,唐猛居然依旧没有生气,他颧骨向下然后又立刻升起,挤出一个笑容回复到:“如此,那我自己干便是了!”说罢唐猛立刻举起酒碗到嘴边一饮而尽。
眼看着事态逐渐平息了下来,柯通便开口说道:“酒也喝完了,你们两个就各自回去坐下吧。”
“是,帮主。”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周陌崖冲着柯通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就走了,唐猛也随即离开。
周陌崖刚回到座位上,雷常鲸便赶紧询问:“二当家你没事吧?”
“无大碍。”周陌崖一脸淡定,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我看那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来硬的不行,就动这些歪脑筋,想当众给你难堪!他妈的,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雷常鲸说的是咬牙切齿,他觉得周陌崖受到了极大地侮辱似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照着唐猛的脸给他两拳。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刚刚是担心那唐猛会狗急跳墙,在那酒里给帮主下毒。”周陌崖端起自己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他没那么大胆吧?今天的酒食都是我们亲自准备的,绝对不会出岔子,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敢?”雷常鲸拍了一下桌子:“这所有喝的吃的上桌前我都亲自尝过一遍,绝对没问题!”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他唐猛就算是要下毒,也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他捞不到任何好处。”周陌崖将剩下的半碗酒也喝完,舔了舔还残留在嘴唇上余香,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痛快!常鲸你这酒选得不错。”
“那是,跟着二当家这么多年,这点品味还是有的。”雷常鲸得意笑了笑。
唐猛回去就看见皇甫虬义还站在那里手足不安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唐猛用凌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用低沉的语气诘问:“在这里挺着干什么?生怕别人看不见你吗?”
这时皇甫虬义才回过神来,连忙坐下来,神情也恢复了自然和平静。
唐猛刚一坐下,皇甫虬义就凑了过来,看了四周没有人注意后,悄悄靠近唐猛耳语:“方才还以为要动手了,现在怎么办?那周陌崖看样子警惕得很,如不能一发击中,恐怕再想反扑就难了。”
唐猛气定神闲地吃起面前的食物,细细咀嚼品味:“看你方才那失态的样子,比周陌崖还要紧张。”
皇甫虬义被责备后有些愧疚:“我这也是一时心急,怕耽误了大事。”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谋大事者,谨记耐心二字。”唐猛把自己眼跟前那碟一直夹的菜往皇甫虬义一边推了推:“尝尝吧,今天这鱼做的不错。”
酒过三巡后,柯通忽然缓缓站起身来,热闹得正酣,觥筹交错众人已经醉意浓厚。
柯通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
这时大部分都立刻停下自己手里和嘴里的活动,只有一小撮喝在兴头上的没有听见。
这时唐猛站起来冲着所有人大喊:“没听见帮主的话吗?都给我静下来!”这时所有人才瞬间收声。
柯通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竟觉得起来有些吃力,不过他还以为是坐久了腿麻了。
待他彻底站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在唐猛和周陌崖间打了个来回后终于开了口:“各位兄弟,我们海贺帮自建帮以来,一直都奉行’忠义’二字,只有忠义之人才能在我海贺帮立足,也只有忠义之人才能成为海贺帮兄弟拥护的对象。反之,那些在私底下干些见不得人勾当的人,则应当被逐出海贺帮……咳咳……”
哪知道话刚讲到一半,柯通便开始咳嗽,他想压制住这一波咳嗽,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愈发厉害。柯通的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他一下子半跌地状态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俯身捂着嘴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探头探脑,想看清帮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通朝着周陌崖一侧俯下身体想要叫他,但却咳得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能用颤颤巍巍抬起胳膊朝着周陌崖然后又立刻垂落下来。
周陌崖立刻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扶正了柯通的身体,神色紧张地询问:“帮主你怎么样了?”
只见柯通脸色难看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周陌崖立即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放入柯通的嘴里。
本来周陌崖不应当在所有人面前喂柯通吃药。柯通生病以来都尽力想隐瞒这个秘密,尤其是不能让唐猛知道,以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唐猛的狼子野心。可是眼看着柯通就快要背过气去,周陌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一心只想救柯通的命。
一粒药服下,柯通的脸色瞬间恢复到正常颜色,呼吸起伏的速度有所减缓不再咳嗽,所有人都看到是周陌崖那颗药的作用。
待呼吸平稳后,柯通稍微坐直了自己的身体,感激且又欣慰地看着周陌崖。方才柯通未说完的话就是他终于想通了决定把帮主之位交给周陌崖,自己退居幕后专心养病。虽然他之前还有顾虑未最后决定,不过刚才见他时刻都这么维护自己,柯通终究还是放下心里的防线,决定完全交托于这个总是在危难之际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兄弟。
他抬起手刚刚抓住周陌崖的手臂说:“老二,你……”
突然,柯通全身打了个激灵,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直,脸色惨白表情痛苦到五官扭曲,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周陌崖的手臂,像是冲他求救。
“帮主,你怎么了?”周陌崖也一下子谎了神,他根本没预料到柯通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以前每次吃下这药以后都是症状迅速缓解的。周陌崖看到柯通如此难受痛苦,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柯通此刻只觉得胸口犹如万箭穿般疼痛,身体的每一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睁大双眼疑惑而又绝望地盯着周陌崖,剧烈的疼痛容不得他作出思考去分析现在这种状态的原因,他只能是用力抓住尽在咫尺的周陌崖。
这一切突如其来,正当其他人只顾着呆看大脑一片空白时时,柯通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周陌崖的胸口的衣服厉声大叫:“老二!”
然后就一侧身翻了过去,顺着椅子跌落在地上,顿时气绝身亡。
周陌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那里停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他立刻一把将地上的柯通抱起来。
看到柯通的一瞬间全场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因为柯通的死相格外恐怖,鼻歪嘴斜双目瞪圆不说,还七窍流血不止。
“帮主!”周陌崖痛苦大喊,霎时泪目,趴在柯通的身上哀嚎。
这时只见唐猛纵身一跃,从桌子后面一下子跳到周陌崖和柯通尸身的正前方,指着周陌崖义正言辞地怒吼一句:“周陌崖你竟敢谋害帮主!”同时亮出了自己急不可待出鞘的钢爪。
皇甫虬义听到此话,立刻反应过来,起身拔出自己身上的佩刀,举过头顶附和大喊:“周陌崖杀了帮主,把他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早就摩拳擦掌的一干人等就瞬间里里外外地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魏盘等人一下子也明白了用意,也马上跳出来站到唐猛身后为他撑场。
唐猛抬手举着他的利爪就像周陌崖扑去,这时周陌崖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桌子飞向唐猛阻碍他的迅速进攻,他退后两步,一爪把桌子劈得七零八碎。
雷常鲸带着人站成一排横在周陌崖和唐猛之间举械相向,局势如山体陡然变得异常险峻。
“唐猛你凭什么污蔑二当家害死了帮主?”雷常鲸质问唐猛,他心里清楚即将有场恶战了。
“大家都看见了,帮主是吃了周陌崖喂到嘴里的那东西后毙命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帮主就是周陌崖毒死的,你们还想狡辩不成?”唐猛反击道。
“就是!”
“大家都看见了!”
其他人马上连连响应。
“你放屁!二当家那是给帮主服药!帮主一向都是吃这种药的!”雷常鲸心里明白此时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帮主七窍流血还是不瞑目,这是在向我们喊冤啊!”唐猛不想再与对方浪费口舌:“兄弟们和我一起上,为帮主报仇!”
一声令下,唐猛带着所有人群起而攻之,雷常鲸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并不在乎对方人多,也拼命往前冲。
周陌崖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明白唐猛是有备而来,对方人多势众雷常鲸他们逐渐禁锢在中央。眼前的状况,周陌崖明白这样下去必输无疑,所以他忍痛放下柯通的尸首,举起大刀加入他们的战斗。
周陌崖找到一个缺口,带着一队人突出了重围,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奔向港口,那里还有他的人在镇守巡逻。
港口的人看着他们的二大家,带着一帮人慌不择路的跑过来,便知大事不好赶紧迎了上去。
“二当家,雷哥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帮主到底怎么死的?”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雷常鲸还沉浸在讶异和迷惑中。
周陌崖喘着粗气,略微估算了一下身边的人,刚才激战中他的人已经死了一半,而眼前这不到五十个中几乎都有不同程度地受伤,连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我也不知道,现在别想这些了,所有人立刻上船!”周陌崖虽与雷常鲸同感,但是当务之急是赶紧逃离这里,柯通暴毙之中的这些蹊跷,只能等到大家都安全后再来仔细去探究了。
正当前面几个人刚刚攀上登船的软梯时,唐猛便带着人杀了过来。
“一个活口都别留!”现在整个海贺帮都成了唐猛的人了,当然以他的话马首是瞻。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声势浩大地涌动过来,周陌崖回头看了一眼大部分人还没能够上船。
于是周陌崖大喊了一句:“常鲸,带着兄弟们先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企图以一己之力拖延些时间。
周陌崖一刀便砍死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小喽啰,后面的人见状有些迟疑不前,一是因为打不过,二是对方的身份地位。
就在那些人迟疑地空挡,周陌崖在人群中看见了唐猛,他脸上挂着一副奸邪,阴谋得逞他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是你陷害我!”周陌崖看到唐猛那张脸,瞬间怒不可遏,腾空而起举起大刀就朝着唐猛砍去。
“保护大哥!”魏盘一喊,旁边的的人马上举起盾牌形成一道屏障,将唐猛护在盾牌之下。
可是那几个人哪里能抵挡得住周陌崖刚劲的刀法。只见一束冷光闪过,盾牌被劈得七零八落,盾下的人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唐猛头上的阴影顿时消散,他惊恐抬头的瞬间,周陌崖的刀已经立在面前,唐猛下意识地伸双手去抵挡。哪知力量太大,唐猛一只膝盖跪地,他咬紧牙关向上一推,才把周陌崖弹开。
周陌崖落地舞者大刀,继续如像一只猛虎般直冲唐猛,他想要擒住唐猛,有个筹码在手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而唐猛也就是事实上的魅脸,根本不是周陌崖的对手。他被逼得只往后退,就在他的钢爪与周陌崖刀交锋几十下后,只听见“铛啷”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一根钢爪应声落地。
唐猛被打得向后翻了半圈后跌倒在地,他趴在地上看了看自己断裂的钢爪,才立刻站起来。众人有些惊奇,为何唐猛会被周陌崖这么三下五除二就将其击倒在地,虽然平日里周陌崖的确是略胜一筹,但唐猛也不会有这么悬殊的差距呀。人群中甚至发出了一些质疑。
这时皇甫虬义召集了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飞奔而来。
“放箭!”随着皇甫虬义指令一下,成百上千的箭支朝着周陌崖和他身后飞来。周陌崖赶紧一边后退,一边将箭砍落。
这箭实在太多,有的箭头甚至还带有火,有几支射到了船上把风帆都点燃了,还烧着了登船的软梯。
“你几个救火!”雷常鲸见状赶紧让人去扑火。为了不把火引到船上来,他们只好将那软梯的砍断。
见软梯损毁,他雷常鲸心急如焚地看着在下面孤军奋战的周陌崖被这些箭完全困住了,根本无法上船。刚刚正准备去解开缆绳的人已经被箭射死倒在地上,船也无法开走。雷常鲸心一横立刻从船上跳下去,想去帮周陌崖。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叫你们走吗?”周陌崖一看雷常鲸还在,不禁一下子怒火中烧。
“你不走我就不走!”雷常鲸怎么都不会把周陌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不要做无畏的牺牲,能保住一个是一……”周陌崖话还没说完,他的右大腿就被射中。
“二当家!”雷常鲸正想去扶周陌崖,结果一晃神自己胸口和腹部也各中一箭。
周陌崖忍着剧痛一把将雷常鲸护在身后,为他抵挡这依旧如同狂风骤雨的弓箭。
“二当家,你快走吧,我在这里挡住他们!”雷常鲸自知伤得不轻,就想着让周陌崖保住一条命再说。
“要生一起生,要死就死一块儿,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周陌崖断然不会把雷常鲸独自留下,正如雷常鲸不会抛下他一样。
雷常鲸站直了身体,他用力折断了箭把的部分,然后目光望向不远处捆在那根大柱子上的铁索缆绳上。灼热的火光扑面而来,点燃了他坚毅的眼眸。
就在一瞬间,雷常鲸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向了一旁,雷常鲸手起刀落连着三下才斩断那根缆绳缠绕的柱子,然后拿着铁索缆绳的一头冲向周陌崖,不由分说的迅速把铁索绑在他的腰间。
“你干什么?”周陌崖低下头迅速瞄了一眼满目疑惑。
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雷常鲸冲着船上的人大喊:“快拉!”
然后船上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拼命往回拉缆绳,周陌崖一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飞起来,他在空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雷常鲸,他极力想伸出手去抓住他,可惜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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