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小皇姑,今天我可能没空陪你。”宇文照约了项楚尧,他可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呀?”香盈袖上下打量宇文照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你这是要出宫?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瞒着我?”香盈袖一下子把宇文照逼退了几步直到背部贴着门板。
“有好玩的事情我怎么会忘了小皇姑,我是真的有要紧的正事需要去处理。”宇文照努力劝说着香盈袖。
“正事?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不然你今天可走不出这道门。”香盈袖还是不太相信宇文照的话不依不饶。
“小皇姑先别闹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我赶时间再晚就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宇文照恳求着香盈袖,他可不希望因自己迟到而错过这个机会。
香盈袖将信将疑地盯着宇文照,看他急得火烧眉毛的样子,想着他兴许真有要紧事要办,便只好作罢:“那好吧,今天放你一马,不过可要说话算数,回来后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了!”
“放心吧,我真得走了,回头见。”香盈袖刚一松口,宇文照撂下这句立刻撒腿就跑。
宇文照离开后,香盈袖吸了吸鼻子感叹道:“真没劲,真是一个有趣的人都没有。”香盈袖瘪了瘪嘴:“算了,没人陪本郡主也照样能玩得开心,一个人就不能骑马了吗?”
宇文照终于准时赶到了集贤居,他独自前来连四桥也没跟着。他照旧坐的是拐角处的那个包间,桌上的茶具一应俱全,旁边炉子上的水壶里一直“咕咚咕咚”地响,水汽弥漫在房内,静候着贵客前来。
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宇文照连忙起身迎接,项楚尧被集贤居的老板亲自带了过来。
“公子客人到了。”集贤居老板说完这句便关上房门离开,连房间都未曾踏入半步。
等到屋内就剩他们二人,项楚尧才赶紧行礼,宇文照却马上制止了:“大人,出门在外不必拘礼,只当你我是寻常友聚便可。”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老夫在与殿下客气倒显得矫情了。”项楚尧站直了些,收回了那些君臣之礼。
“这里非宫中和城内,这里聚集了各种文人雅士和三教九流,既可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你我二人今日何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没有身份和地位,只是茶叙闲聊便是。”宇文照一番话让项楚尧很是感慨,为官数载,外人看来他这些年他身为丞相百官之首,权力不可同日而语。可谁又得知他这么多年来,每日都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差池。
虽然项楚尧扳倒了黑瑞杰,可是却没有彻底让其倒台,现在他又在组建海军,随时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朝堂上的党羽相争也让他倍感疲惫,虽然到今天为止他依旧保持中立姿态,持身端正。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此外,还有外敌环伺,譬如那瀛国也是蠢蠢欲动,说不定真有需要黑瑞杰的一天,到时候是那北唐府和谢太傅仇重要,还是大周的安危首当其冲?也许不到那一天,项楚尧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二人一边饮茶一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谈及了些朝堂未决之事,例如盐税的改革等。
正当他们相谈甚欢,这时窗外传来了说书人和围观人群吆喝的声音。
“一夜之间,那贼人探寻了十几家官员和富商府邸,不但未惊动一人一看门犬不说,有的甚至是在几日后才知自己家中被盗,可见此贼的技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那说书人正在讲的是京城官员和商贾家中被偷盗的那件案子。项楚尧也曾略有耳闻,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被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给吸引住了,脑袋微微朝向窗户的位子,聆听着那说书人的声音。
“可这件案子最稀奇的是什么,在场的各位知道么?”说书人故弄玄虚。
众人摇头异口同声:“不知道。”
“那贼人就那么一晚上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在那些个富得流油的地盘上来去自如,可到头来居然没什么贵重珍宝丢失,根据官府发出的公告来看,损失最惨重者竟然只是那金铺的李老板没了一对玛瑙金碗,你们说那贼难不成是家里的碗打碎了想找一结实的?”说书人讲的是深情并茂,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宇文照一直观察着项楚尧脸上的表情,他看得出项楚尧对那说书人的话格外感兴趣,头都不由自主地撇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项楚尧意识到自己似乎走神了许久,在宇文照面前有些失礼了,于是立马向他致歉:“刚刚老夫受外界干扰,一时间忘记了你我还在交谈,实在对不住,还请大皇子见谅。”
“大人可对那盗窃案也有所耳闻否?”宇文照单刀直入直接发问。
“嗯……此事的后果虽然不严重,但也是满城风雨,而且又涉及朝中多位同僚,老夫自然是知晓一些的。”项楚尧很是坦然:“可是刚才那说书人所言,似乎……似乎与我了解的情况有些出入啊。”
“这事我也听说了,本来只当作寻常盗窃案没放在心上,可这老百姓中间传出来的故事却越来越离奇,这就让人不得不好奇想一探究竟了。”宇文照不急不慢,娓娓道来。
“根据京兆尹府呈报的情况来看,各户损失并不严重,即便至今未抓获案犯,也不至于引发这么多流言蜚语。”项楚尧也弄不懂民间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声音。
“只是这案子的确有许多不求甚解之处,例如作案动机,一个在戒备森严的各户间来去自如的大盗,只偷一些碎银散金,难道只是为了串门不成?”项楚尧并不是没有产生过疑虑,只是该案由京兆尹办理,他也不便过问。
宇文照不紧不慢地为项楚尧斟满茶杯,他徐徐放下茶壶,意味深长地一抬眼道:“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说到这点,老夫还真有些疑虑。”
宇文照放下茶壶,目光有些闪动:“大人但说无妨。”
“要说疑虑嘛,我心中倒还有那么些,第一,从上报的情况来看,官员的损失明显比其他人少,难道我大周的官吏已经清廉到如此地步?这点想必你我都清楚得很。”
宇文照频频点头,从古至今朝中能有几个两袖清风不沾污秽的。
“这第二嘛,单纯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了,也没什么实际证据。”项楚尧欲言又止,宇文照就越发地想知道他心中所想。
“没关系,今日你我二人只当是闲聊,我听过也就过了,所谈之事绝无第三人知晓。”宇文照拍着胸脯保证。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感觉这个贼似乎是在混淆视听,不然以他在皇宫大内都能来去自如的身手,怎会甘心于此,除非他是有目的。”
“你是说这个贼会不会是在找什么东西?”
项楚尧此言一出,其实与宇文照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东西?”
“如不是有特定目标,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这确实值得人怀疑。”项楚尧继续说道:“而且老夫还坚信,这个贼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朝中官员的府内,而且有人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所以那些官员才会故意隐瞒自己失窃的实际数目,就是想大事化小地平息此事。”
宇文照听了项楚尧的话,再结合自己的一些考量,就更加肯定这个想法,但他对项楚尧还是有所保留,他认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施压,让一众官员封口的同时,也在急迫地想调查此事。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值得这么多人上下隐瞒?”宇文照故意装作懵然不知的样子。
从案发开始到现在,项楚尧一直觉得这件事绝不想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有时候谣言的基石就是被忽略的真相:“现在想来,京兆尹府的确结案有些仓促,文书中很多来龙去脉也未详尽调查清楚,只是一笔带过,看来也有很大几率是有人从中作梗,怕是那东西也见不得光吧。”
宇文照一听眼底忽然亮了些许,只要项楚尧能与他想法一致,就已经又多了几成把握。
“那大人你可有眉目或者听到什么风声?”宇文照追问。
项楚尧摇摇头:“没有,我无理由过多追究此事,毕竟不是由我主审,况且各个口风甚紧,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宇文照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是啊,倘若真有心掩盖,怎会轻而易举被旁人察觉。”
香盈袖被宇文照拒绝后照旧来到城外骑马散心。她换上了参照外族风格设计专门用来骑马衣服,显得十分俏丽和精神。可不知为何,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香盈袖便没了兴致,觉得没有乐趣。
她勒马降速,任凭马儿带着她在树林中漫步。她也是独自从郡主府内出来的,因为秋果不怎么会骑马,带着她也没什么意思。
以前还有宇文照陪自己,可他自打从江州回来后,好像比以往忙碌了许多,常常一整天都呆在宫里,不知道忙活些什么,来自己郡主府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香盈袖时常想起那段微服私访的日子,一路上总有那么多妙趣横生的事情发生,遇见的每个人都比京城里的好玩儿。要不是她和宇文照遇上江州那档子事儿,应该可以多玩乐些日子。
想到这里香盈袖就觉得亏得慌,她仰面朝天躺在马背上,凝望着被茂密树冠遮掩着的天空,伸出手指试图抠掉那些枝桠的黑影,在这循规蹈矩的长安城里,一切都要循规蹈矩,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永远难以看到那个被蔚蓝洗涤的纯粹苍穹,有的都被各种表象掩盖后的残破片光。
马越走越慢渐渐停了下来,忽然香盈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她左右转头寻找源头,发现右边有几个男人站在树林深处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香盈袖定睛一看,那里约莫六七人,看起来有些陌生,这时其中一个人突然脸转过来,香盈袖觉得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香盈袖距离太远,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香盈袖又不敢动弹怕打草惊蛇,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忽然那群人中有人发现了远处香盈袖,他指着香盈袖的方向大喊:“不好有人。”
其他人都望过去,只看见一匹马且马上躺着一人,但连男女也不可知。
香盈袖知道自己被发现,赶紧转过头来,她赶紧抓紧缰绳,用力踢马肚子,连姿势都来不及调整就赶紧策马而逃。
“站住!”那群人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们追击了很长一段距离,奈何能力有限于事无补。他们只能眼看着香盈袖一路绝尘而去,根本无法追上她不说,香盈袖躺在马背上那些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香盈袖一步不敢停歇地跑回了郡主府。她避开正门直接绕到后面,一进到院内她立刻让下人们把马带到马房,然后立刻钻进自己的房间。
婢女准备进来服侍,香盈袖屏退其他人只留下了秋果。香盈袖立刻脱下了骑马服。
“郡主今天还玩得开心吗?这么早就回来了。”秋果没注意到香盈袖慌张的神色。
“秋果,你吩咐下去府内要是有任何人问起,就说本郡主今日从宫里回来后整天都呆在府里,没有外出过。”香盈袖一想到这样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又立即改口:“不,还是别这么说,这两天你多留意府内的人都和谁接触过,因为什么事情。”
“知道了。”
“还有,外面有什么消息也及时告知我。”
“可是郡主,你说的消息是什么消息啊?”香盈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把秋果给弄迷糊了。
“这个消息就是,你没听过的而我也不知道的,都必须回来统统告诉我,明白了吗?”香盈袖有些焦躁,其实是因为她内心的不安让她有些失态。
“喔,秋果明白了。”秋果只管点头,反正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毋需多问。
“这没你事了,先退下吧。”秋果离开后,香盈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回忆起今天在树林里看见那个人是谁了,正是那天在西市遇见还差点撞上她的那个大汉。
只是香盈袖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一会儿在城内一会儿又到了城外,像是在筹谋着什么似的?
香盈袖想到和宇文照讨论此事,可是一想到贸然出动反倒会不打自招,况且她还没搞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自己是谁。
因此,香盈袖决定先按兵不动,尽可能地多获取些消息,等到态势稳定了些,在告知宇文照也不迟,现在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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