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舒服多了!”
“怎么突然穿男装了?”洛玉声常常换男装,洛淮鸢倒也没那么惊奇。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行走江湖还是这身行头方便,再说了我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什么狂风浪蝶盯上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洛玉声装作害怕的样子,双手环抱着自己,那矫揉做作的滑稽姿态,让洛淮鸢不由得抬了抬眉头。
“什么怎么办?”洛淮鸢不解。
“笨蛋,我要是被太多人给看上了,都喜欢我了,你说我该怎么选!”洛玉声一脸得意的样子,很是自信。不过她的确长得甚是好看,朱唇皓齿,眼睛就像炎夏池塘莲花上的露珠,虽然皮肤到不至于白皙透亮,由于常年长在海边显得要比一般女子黑一些,却对她的美没有丝毫影响。
洛淮鸢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这个洛玉声永远都那么不着调,不过这也是她一贯乐天派的个性使然,她总是那么快活的生活。
洛淮鸢不想理会她,摇了摇头就走出房间下楼,洛玉声跟在后面,在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洛玉声伸头紧贴洛淮鸢的后脑勺,穷追不舍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到底是选富甲一方,位高权重,还是一表人材呢?你说呀……”
洛淮鸢捂着耳朵,不想听洛玉声这些疯言疯语,还一直念叨:“听不见,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二位客官菜都准备好了,这边请。”小二招呼他们落座后,洛玉声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大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
“哇,既然有这么多人,你们生意不错啊!”洛玉声自来熟,和小二聊起天来。
“嗨也就这段时间,就是江州一年一度的七夕花灯会,这些人都是从不同地方过来去江州参加那灯会的。”
“七夕花灯会?听着还不错,好玩吗?”洛玉声一听这话,两眼立刻充血有神。
“客官你可把那‘吗’给去掉吧,当然是非常好玩了。这江州的花灯会由来已久,江州物产丰富,又盛产各式各样的花灯,所以就会每年举办这花灯会。不但可以观赏各种漂亮的花灯,还有什么杂耍、烟火、游园会什么的,啧啧啧,多到数不过来,七夕前三天就开始连开三日直到七夕,所以这些各地的人都会提早去,不然到时候连客栈都没得住了。”店小二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花灯会的盛况,洛玉声越听越抑制不住地兴奋,两眼放光。
“小二,上壶酒!”旁边的客人一喊,店小二聊得太入迷一时间没听见。
掌柜的有些不悦,他拿着算盘敲了敲柜台的台面,对着店小二大喊:“嘿嘿嘿,定在那里聊什么呢?没听就客人要酒吗?想扣工钱呀?”
店小二反应了过来,立刻冲着掌柜回应道:“知道了,老板!”
“二位先用,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店小二转身离开去给隔壁桌取酒。
“淮鸢,听见了吗?我们也去江州吧,见识见识。”洛玉声兴奋地转过头对洛淮鸢提议,从她激动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她已按耐不住了。
“可是我们不经过那里呀?”洛淮鸢并不想绕路,他想早日到达长安,更不想节外生枝以防有什么变故。
洛玉声当然不会死心,她拽住洛淮鸢一边摇一边用惯用撒娇的语气说:“淮鸢我们去吧,不就是在路上多耽误几天嘛,不碍事的。”洛玉声央求着洛淮鸢,见他还有些迟疑:“这样我帮你洗一个月的衣服,够意思了吧?”洛玉声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兴许能让洛淮鸢心软。
“算了吧,你上次就把我的衣服洗破了,还是我最好的一件外套。”洛玉声做起家务来简直就如同退潮的海滩——一团糟。
洛玉声见洛淮鸢没答应,她立刻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知道你和爹都嫌弃我,没错,是我笨,都怪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洛玉声又开始用自我诋毁这一招来博取洛淮鸢的同情。
洛淮鸢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我们就去江州玩两天吧。”洛淮鸢见洛玉声如此迫切,终归是心软了。
“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淮鸢你对我最好了,不枉师姐平时这么疼你!”洛玉声开心得手舞足蹈,她拿起筷子一个劲儿地给洛淮鸢夹菜:“来,吃菜,大鸡腿,肉丸子都给你。”
虽然这满满一碗佳肴在眼前,可洛淮鸢却显得心事重重,食之无味。洛淮鸢担心的是她现在的一切快乐,也许在将来都会被痛苦掩埋在地里深处,成为放大悲伤的基石,而此刻的无忧无虑到了那个时候便永难见天日了。
二人吃完饭后,洛玉声就回房间沐浴,她告诉洛淮鸢她累了,没事别打扰她睡觉。
洛淮鸢确定洛玉声进房间不会再出来后,他悄悄离开房间,趁店小二不注意从客栈的后院溜了出来,他要去的地方不能让洛玉声知道。
走在广陵城的石板街道上,这里一切都如师父描述的那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不够大,好像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不像师父描述的那样,与师父讲的又有那么些出入。洛淮鸢在黑夜里不疾不徐地行走着,这里真的是他的故乡吗?
街上早已经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是那么几个行色匆匆的。
“咸酥饼,好吃的咸酥饼。”街角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笼,有小贩还在做生意。
洛淮鸢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一个老婆婆在卖饼。
“小兄弟,买点吧,广陵特产咸酥饼,很好吃的。”老婆婆见到洛淮鸢立刻极力推荐。
篓子里就还剩一封饼,大约五六个的样子。
“广陵特产?”洛淮鸢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也许以前母亲在广陵城也曾买过这散发着面粉烤制过的香气的咸酥饼,说不定还特别爱吃。
“好,剩下的我全要了,多少钱?”
洛淮鸢买走了所有的饼,老婆婆终于可以收摊回家了。洛淮鸢来到郊外,按照小二的说法找到了那个破庙,又根据师父以前和自己讲的,找到了自己当年与母亲住过的院子。
那院子周围已经杂草丛生,一丁点儿人迹都难以寻觅。洛淮鸢推开院子的栅栏,那木头上还有当年打斗的剑痕,刀劈的烙印。
洛淮鸢走进房间,推开门灰尘和发霉味迎面而来,蜘蛛网结在房顶,屋内乱作一团,明显又被人搜掠过的痕迹,想必是官府。
一张摇篮倒在地上,洛淮鸢走过去将它扶起来,自己坐在床沿上,手有意无意地拨弄一下,摇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是在浅吟低唱那段不曾有记忆的记忆。
“娘。”洛淮鸢轻轻唤了一声,可又欲言又止,无从开口。从小他只在师父的描述里听过母亲,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母亲的样子,他小时候会坐在门口看着邻居家母亲是怎么爱护自己的孩子时,他就会想自己的娘是否也会在他哭闹时买糖人哄他,是否也会看他的衣服穿得暖不暖,是否也会因为他调皮而拎着棍子追赶他。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不能哭闹,时刻照顾自己,还不会惹任何人生气。
洛淮鸢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眶略带湿润,他曾经以为自己来这里会痛哭流涕,却没想到却是如此平静。
他长吐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放置的方桌前。他用袖子将桌上的尘埃擦拭干净,然后将买的咸酥饼郑重地放在桌上,还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洛淮鸢跪在地上冲着桌子磕了三个头,走出房间关好房门,又在院子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娘,我走了。”
这是洛淮鸢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母亲道别。在回客栈的路上,洛淮鸢的内心就如同这夜色沉静,这是这段时间来自己最为平静的时刻。他享受着此时此刻空气里打更人的脚步声,贪婪地感受着广陵城内的徐徐微风。
因为,他知道未来的路才是最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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