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日光斜斜刺入，没能驱散巡检司厅堂的阴沉，只是落在刀锋上，让它泛着森冷的白。

黑红年轻人“呼呼”将短刀舞了两下。

虎虎生风。

把高昇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都带着刀去捉贼啦！现在估计在砍人呢！”年轻人笑道，“我是新人，功夫还不到家，就留我看着这儿。”

说着，他又舞了两下刀。

高昇：“……”

说话就说话……不要玩刀子……会吓死人的好吗……高昇心底吐槽，脸上还是露出僵硬的笑容，道：“对了，还不知道兄弟如何称呼？”

“噢是，我都给忘了……我叫艾挽刀。”终于有了名字的黑红年轻人憨憨一笑。

“艾挽刀？”

“是吧，我这名儿有点怪。是这样的，我爹妈没什么文化，我一周岁了还没起大名，周岁时候抓周，我抓了一把小刀，就起了个名字叫弯刀，村里先生给改了一个字，显得文雅点。一晃二十年过去，我果然来这耍刀弄棒了。”

“那我就叫你刀哥了。我今年是刚满的二十。”

“这怎么行，大人你是朝廷命官，还是我的上级……”艾挽刀连连摆手。

“没事，我也就是个官里最小的那个，初来乍到，还得靠刀哥你给我介绍介绍这边的情况呢……”

高昇看他这一脸淳朴的样子，也放下了戒心，感觉套套近乎，不摆官架子，有助于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和任务。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上了路，沿着门外那条土路向镇子的方向走。

路上，高昇了解到了溪南巡检司的很多事情。

巡检司在编制上是归兵部，兵部决定人手、开支等，管理上则是直属县衙，地界上大事小事要定期汇报，服从县里的安排。目前溪南巡检司二十一人，一位巡检。虽然是正职，但巡检和副巡检一样，只是从九品的小官。

溪南巡检司原本是没有副巡检的，除了巡检劳年卿以外，其余二十人都是民兵，从当地机灵、健壮的年轻人中征选而来，他们负责具体的执勤、事务工作。民兵分为弓兵和刀兵两个小队，入伍之后轮班巡逻、执勤，不在班的则要操练武艺，或是去县学让教师指导文字，好让他们能看懂缉盗文书，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去县衙里做吏员、狱卒、捕头等工作。

此时，除了留守的艾挽刀和养病的劳年卿，其余的十九人都去追捕一伙偷牛贼了，这伙贼人人数不多，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绿林豪杰，即使巡检大人在养病，其余的人也自觉能够拿下，一摸到了团伙窝点，便动身去围捕了。

高昇刚来，就错过了一次挣政绩的好机会。

艾挽刀说起这伙盗贼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他表妹家的牛就被偷了——对于农民来说，耕牛是很重要的财产，也是工作伙伴。

溪南巡检司养了几匹马和几头骡子，偶尔追捕贼人的时候会用到，这回围捕偷牛贼，全拉出去了，所以艾挽刀和高昇去劳巡检家，只能步行。

对于当地平民来说，能吃饱饭，有识字习武的机会，有能力去惩治盗匪，调停争端，还有机会当个小吏，算是一桩脸上有光的大好事，所以艾挽刀谈起巡检司的事情时也颇为自豪，一路上说个不停。

终于，两人走到了五里外的石桥镇，见到了溪南巡检司最高长官劳年卿。

还好他的病没有重到没法见客。

出乎高昇的意料，劳年卿这位“派出所长”、“治安队长”，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一头稀疏的黄白头发，满脸皱纹，身形瘦削，有气无力地半躺在藤椅上，丝毫不像是一个活跃在一线的武官。

劳年卿接过高昇的敕牒和告身，眯着眼睛，翻看了一下，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来这儿赴任，是委屈你了啊。”

“额……也不委屈……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高昇随口胡扯。

“为人民服务……”劳年卿若有所思，“说得有理，大是有理。倒是老头我小觑了少年人的胸襟。”

艾挽刀也露出了钦佩的眼神：没想到啊！这位新来的年轻大人，能用我都听得懂的词说出这么有气概的话来，能当官果然是有道理的！

高昇有点尴尬了，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劳年卿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高昇，道：“本来老头我年事已高，向朝廷申请一个副巡检，也是担心直接换人，会来个不靠谱的，打算再观察观察。现在看来，你很不错——不仅懂礼，懂得尊重，专程来到了我这里，更是明道理，知大义。”

高昇：“……”

他来到这也并不是因为讲礼貌，只是系统任务的要求而已……结果被误会成带善人了。

劳年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又开始觉得你在这是屈才了，你的前途不应该止于此处。”

“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嘛，还是要从这里开始的。”高昇只想早点完成新手任务。

“从今天起，你就是溪南巡检司的副巡检了。”劳年卿终于从艾挽刀那接过了腰牌和印章，转手递给了高昇，完成了这个新官上任的流程。

【任务完成】

【声望+1，高级寻访机会+1】

【声望+3】

【人物属性界面解锁】

【辖区属性界面解锁】

【寻访界面解锁】

新手任务终于完成了。高昇松了口气。

“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在这住下吧。”劳年卿开口道。

乡下地皮不值什么钱，劳年卿的宅子不算大，但客房还是有两间的。

艾挽刀也附和道：“是啊，现在回去的话天该黑了。”

“我们不回去等抓偷牛贼的弟兄们啦？”

“没事，走时我留了字条了。他们这会应该带着俘虏回去休息了吧。明天咱们再互相认识认识，做几桌好菜给你接风洗尘，欢迎欢迎我们的新老大。”

艾挽刀和高昇熟了一些，说起这些来也带了些调侃的口吻。

“不是新老大……是老二，老二……正牌巡检大人还在这呢。”

转眼间天色擦黑。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也讲究日落而息，用过烹调方式简单却挺可口的晚饭，又简单洗了洗，高昇就躺到了床上。

高昇终于抽出注意力来，看看自己的随身物品和系统。

他的包裹里只有一些随身衣物、吃剩下的干粮、日用品，几本书籍，一贯铜钱，还有二十几枚“毛钱”——购买力最差的小钱——连锭银子都没有，更别说金叶子、银票之类的了。

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是一块玉佩，但究竟值多少，高昇也分辨不出来。也许还不值一贯钱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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