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粉衣婢女报出英国公府的名字,王萱瑶的火气就消了一半,默默的退到了王萱薇身后。
王萱薇顺着婢女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一身嫣红色滚边妆花缎褙子,梳着一个燕尾髻,头上右边插了三只羊脂玉梅花簪,左边戴着一朵雪白的木芙蓉绢花的少女走过来,远远看着身姿若柳的妙人,只觉得人比花娇。
别人穿红着绿,难免给人一种轻浮和俗气的感觉,而汪云容穿着嫣红色的衣服,反而给人一种清水芙蓉般的干净舒服的感觉。
“汪姑娘。”
汪云容如今已经及笄,和王萱薇的年纪相近,只是一家是功勋世家,一个是权臣,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而且王萱薇也很少出门和她们走动,两人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汪云容见过王萱薇,也笑着和她打招呼,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妹妹,不远处的水榭里坐了不少人,远远的就能听见只言片语,笑语熙熙。
只是这些贵家女平日里都是王萱柔出面接待,王萱薇对她们不是很熟悉,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就看见汪云容笑意盈盈的往最后面的林玉安走去。
“玉安,怎么没有看到萱柔,你好像消瘦了!”
她的举动格外的亲昵,让人觉得两人关系甚好,仿佛是至交多年的老友。
林玉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汪云容一眼,她的眉目间流露出真切的欢喜,并不像是假意,只是她对自己这般亲昵,未免显得有些唐突了。
汪云容把王萱薇和王萱瑶一众王家正儿八经的姑娘撇到一旁,转而和只是一个寄居者的表姑娘亲亲热热的说话,这算什么事儿?
林玉安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不露痕迹的和汪云容保持了距离“汪大姑娘,柔表姐她近日得了风寒,郎中说不能吹风,所以就留在屋里没有来。”
汪云容听了,就露出了关切的目光“可严重?早知道我就去看看她了!”
去看王萱柔?那不就会知道王萱柔如今已经痴傻的事实,到时候传出去,王家的女儿只怕会受到牵连,尤其是如今王家大大小小的姑娘都差不多该说亲了,所以此事绝对不能传了出去。
林玉安垂头叹了一口气“汪大姑娘可别,萱柔表姐最是爱体面的一个人,就是亲姊妹,她也不愿意用病容示人。”
闻音知雅,汪云容听了,也没有再说下去,转而笑着对林玉安道“你我虽只见过几次面,可是我见了你就格外喜欢,仿佛是自己的嫡亲妹妹般的亲热呢!你呢,也别和我见外,就叫我云容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清泉泠泠,让人听了不由舒畅。
林玉安见王萱薇几姊妹被晾在一旁,心里有些着急,听她这么一说,忙应声点了点头。
汪云容是汪家嫡出大小姐,英国公的掌上明珠,她有任性的资本,可是自己不一样,如果把几个表姊妹得罪了,只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然她也知道王萱薇并不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人,可是还有王萱瑶和王萱蓉在呢,这样子到底不好看,遂难得的爽朗一笑道“好,云容也喜欢桂花吗,萱薇表姐也很喜欢桂花,我们也是过来看桂花的。”
一句话,把王萱薇的尴尬解除了,汪云容听了,这才转身同王萱薇笑了笑,又让自己的两个妹妹上来见礼,几人一同说起话来。
不多时,就有郡主府的婢女来传话,说是前面要开席了,让后院的姑娘们到前面去。
宴席摆在璋池阁旁边的跨院里,和璋池阁用一道月亮门连通,原本是计划在璋池阁的院子里办宴席,结果来的人太多了,只好把旁边的跨院一起收拾出来了。
璋池阁堂屋里摆着一张福寿如意纹圆桌,桌上铺着大红色福字桌布,上面摆满了备好的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小米儿、金银锞子,花儿、斗儿、锁头、秤坨、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铜茶盘林玉安看的眼花缭乱。
屏风前的摆设都移走了,中间放着一个浅口红木澡盆,澡盆两边各有一个高几,左边放着一个铜盆,盛着熬好槐条蒲艾水,右边高几上放着一个大红描金托盘,上面一个百子千孙纹的赤金海碗。
齐氏坐在屏风后,隔着半透明的四扇牡丹花开的苏绣屏风看着外面人影晃动,怀里抱着孩子,目光柔的如同一江春水。
王老夫人坐在一旁,下首坐着余氏魏氏,之前在里面说话的夫人们都退了出去,洗三礼很快就要开始了,像英国公夫人,忠义侯夫人,永昌伯夫人这些有头有脸的夫人才能给恒哥儿添盆,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有诰命的官夫人有这个资格了。
午时两刻,吉时到了,接生嬷嬷来抱恒哥儿,恒哥儿懵懂的望着来抱他的接生嬷嬷,朝着齐氏咧了咧嘴,模样可爱极了。
齐氏有些不舍,接生嬷嬷就笑道“郡主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恒哥儿!”
齐氏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王老夫人和余氏魏氏都站起身,安抚了齐氏两句,就走了出去。
王老夫人是王家辈分最高的人,自然站在最前面,接生嬷嬷抱着恒哥儿站在一旁,王老夫人上前拿着赤金海碗把左边的铜盆里的槐条蒲艾水舀了一碗在澡盆里,又从荷包里倒了桂圆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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