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面粉那些拿过来了,大家一起动手和面。
很快面团就做好了,陈檬就吃过麻花,还没有亲手做过麻花呢。
撸起袖子就来。
面团搓成细长的条,两条平齐往上一滚,再往下一滚,打个圈儿就是麻花的雏形,大家伙一起做,做起来就非常快,肖敏跟陈檬负责搓麻花,方惠如负责看火炸,唐老跟陈小军两人负责善后打扫,一家人分工明确。
不多时一小框子黄灿灿的麻花就堆成了小山包一样,就着油,这次做的就多了些,刚开始炸了两三斤试试味,这一锅麻花炸的酥脆松软,索性就多做了一些,一共做了十几斤。
还有一些小麻花,非常细也非常脆,牙口不太好的人都能够吃的下,方惠如用小碗一碗碗的分装起来,给院子里面关系比较好的几个老师都送了一些。
麻花送完还没有多久,门口就热闹起来,一个躺着满头小卷发的女人站在门口,这是住在对面的后勤处的王婶,她手里提着几个橙子。
北方也没有什么水果,到了冬天也只有苹果跟梨这两种了,橙子本来是南方水果,在北方尤为难得。
王婶看见肖敏开门,眼前一亮道:“哎哟,这是唐老师的闺女吧,这模样真俊了,哎哟哟,里面这个可爱的孩子是谁呢,这是唐老师的孙女吧,真是漂亮,难怪刘大姐见人就要夸她了,这孩子真是长得俊,又懂事,来来来,奶奶给你橙子吃。”
“这橙子是我们老家江西的亲戚过来带来的,拿几个给你们尝尝。”
王婶是管后勤的,做事圆滑,为人也是挑不出毛病,就有一点,见到谁都能叭叭叭说上半天,这一下子可是把肖敏给说懵圈了。
这人是谁,她也不认识啊。
她不认识人家,人家可是认识她呢,肖敏回来这几天方细妹跟刘婶一道,可是把老唐家里的事情说的个天花乱坠了,大家早就好奇老唐这个从乡下回来的闺女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谁不想找个机会见识见识的,今天一见人家姑娘,确实看着不像是方细妹说的那样。
特别是小姑娘陈檬,脚上蹬着毛茸茸的拖鞋,看见门口有人就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叫了一声“奶奶”,认谁看见这姑娘绝对都会说一声好看。
方惠如听着声音走过来,给肖敏介绍:“这是你王婶,就住在对面,现在天气冷了也不像平常时候,能带出去晃晃,您要是想看就进来看,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王婶虽然很想八卦,但是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前八,推说自己家里有事呢就先走了。
临走之前眼睛还在肖敏身上上下打量,这姑娘长的还真是很像方老师年轻的时候呢。
王婶看了看四周,悄声跟方惠如说:“我听说啊,今年学校的三个指标,有两个已经派出去了,有一个是头年就下乡的知青,在外面结了婚回来的也晚,孩子也比较大了很快就要参加高考,这是迫在眉睫的,学校给特批了,另外一个情况差不多,剩下的知青也没有多少了,学校综合考虑了一下说不定以后转户口的名额要缩减一些,所以方细妹就急了,到处找关系要给她媳妇给转来呢。”
她专门来这里难道就是说这事儿的?
方惠如投桃报李,笑了笑对她说:“谢谢你啊王大妹子,专门过来跟我讲这个,这件事情我们家里再商量一下呢。”
王婶拉了她一把:“我是看你才会这样说的,你们家情况大家都清楚,当年要不是学校内部矛盾,你家闺女会走丢?要我说这个名额就应该给你闺女,你看看孩子都这么大了才第一次回京市,想想我的鼻子都是酸的,这件事情上你可千万别让步,也别怕落什么面子,好好跟女婿说说,能转来京市当然好了,外地考本科的成绩,在京市都能上个重本,现在考学这么难,这个指标说白了也就是单位为当初下放的子女给开的一道门,虽然没有明说,这些年谁不是把这个名额都让给了孩子。”
“我就看不惯方细妹的为人,什么都要沾点便宜,大人不转来也就是影响工作晋升,转正的门槛高了些而已,说白了就是影响工资呗,一个月几十块钱,还要费那么大周章搞京市户口,蝇头小利能比得上孩子读书的大事吗,真是拎不清,老江也管不了他家老伴,两口子整天骂骂咧咧吵架,就前几天,方细妹还把老江的手稿给撕了,家里还打了一架,老江这辈子都不跟人红脸的,少见这样发脾气。”
王婶说的老江是方细妹的老伴江教授,年轻的时候就骚动着要跟方细妹离婚的老知识分子,这辈子可是没少吃过老太太的苦头了,她大字不识一个,当然不知道老伴的几万字的手稿意味着什么,说不好人家几年的研究成果都在这里面,一巴掌都给撕了,老头子当场就爆发起来了要打媳妇。
当时要不是方细妹的儿子媳妇给拉着,老头子当时就要揪着方细妹一起去跳楼。
这事儿闹得挺大,方惠如是知道的。
她向来也知道方细妹有些分不清轻重,经常拿着江老教授的论文要挟院里面要好处,比如说她儿媳妇的工作就是这样要来的,撕手稿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这也是第一次看见老两口闹到这么大。
这也难怪当年江老教授死活要跟方细妹离婚了,从结婚一直闹,一直要挟,闹到这把年纪孙儿都九岁多快十岁了还能擀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方惠如只能替江教授默哀。
“这些年单位也经常劝着呢,怎么两个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这样闹腾?”
“论文给撕了,难怪昨天我看到老江跟他打招呼理都没理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唐老听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江教授跟方细妹的恩恩怨怨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当年两人也是一起下过牛棚的,不过因为江教授的学生作保,两人虽然下放了但是日子也不会很艰难,算是共过苦难,本来想着经历了这一遭,老两口应该要比以前感情好些,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多年还是闹出来这么多糟心事情。
王婶继续说:“方细妹怪老江的屁股不干净,要不是他有海外背景,她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孩子也不会找一个外地的姑娘当媳妇,所以这一次她对转户口的事情志在必得,要老江自己去跟院里谈,老江这么清高的人怎么可能拉下老脸去跟院里面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老两口就在家里面闹起来了,说来也真是搞笑,平常闹一闹就算了,这一回闹得就可凶了,方细妹一气之下把老江放在书桌上的手稿就给撕了,啧啧啧,老江也真是造孽呢,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摊上这种事情。”
这个年代的论文可都是手稿啊,而且江教授那么大年纪了,记忆力也早不如以前,但凡有一些研究成果,他都是要写下来的,方细妹这回撕掉的不仅仅是论文,还有江教授的手稿,随手记录的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闹可就热闹了!
几个人刚好在说这件事情呢,外面又热闹起来。
紧接着听见“咚”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的声音,陈檬等人下意识往外面一看,肖敏马上就把陈檬抱进怀里,拍了拍陈檬的头,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江教授跳楼了。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尖叫声音,和几声孩子的哭声,很快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在某一个点停了下来,然后听见方细妹“哇”的一声哭喊,嘴里叫着老江的名字。
外面的雪地里面染成了一片红,江教授这是从六楼的楼顶跳下来了,刚好头着地,像一瓣西瓜一样的炸开,红色跟白色印成一片,像白色的世界绽放着的红色的花朵。
是用生命开放的花朵……
“不好了,江教授跳楼了,赶紧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别让孩子们下来,封锁现场封锁现场,看什么热闹啊看,把这一块围起来。”
有几个胆子大的刚才去看了一眼,单看上一眼就知道江教授这肯定没命了,都摔成这样了,脑袋都开花了。
王婶刚才站起来看了一眼,脑子卡壳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指着外面:“你说外头那个是老江?”
房子建的又不高,唐老的房子在二楼,楼下的人讲什么话都能听得见,刚才那一句“老江”的声音是方细妹喊出来的独有的广式普通话,屋子里面的人都听见了。
刚才陈檬跟肖敏对着窗户坐着,两人都看见了一道黑影从上面滑落下来,紧跟着看见雪地里面开出来一片红色的花。
触目惊心。
陈檬是看的最清楚的:“我看见了,有人飞下来了,有人飞下来了,是江爷爷吗?”她对江教授有点印象,这几天跟江暖一起玩,江暖的爷爷还过来家里接过孩子,还跟她打过招呼的,谁会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从楼顶上跳了下来。
而且就在过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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