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君压低声音,解释道:“朝廷的赈灾粮,都是要从户部出去的,那批赈灾粮本是由下官负责清点并与王爷交接,可临到关头的时候,户部尚书魏大人突然命下官去做了其他事情,当时下官也没觉得不妥,可顾大人告诉下官,那批赈灾粮王爷拿到手的时候,便已经少了大半!”
林晓晓眉梢一挑,目光与顾夜白在空中一碰。
卓文君接着道:“这位地方官非但递了折子,还有全套的人证物证,王爷这才会被当庭扣下,配合审查。王妃,一个地方官如何有手段弄来这么多伪证?下官以为,他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林晓晓点点头,“你思路没错,一个地方官,熬了大半辈子资历,好不容易混到盛京,他怎么敢一来就和宣王针锋相对?想要邀功?这个风险太大了吧?而且这么冒失的法子,要么这个地方官脑子有坑,要么,他背后有个不得了的大金主。”
卓文君:“王妃的意思是……”
林晓晓:“先抛出个炮灰掩人耳目,再借机执行自己的目的。这套路听着实在是耳熟。当初他借魏妃水鸢谋杀太子,趁机遣送楚王北上,重创魏家;年前他借圣旨将我嫁给太子,逼着宇文家交出兵权,这一回,他是不是想借着王爷办事不利的由头,对魏斯再来一击重创?”
卓文君一开始表情有些茫然空白,但他反应并不慢,很快意识到林晓晓说的是谁,年轻人顿时大惊,面色遽变,“王妃慎言!”
顾夜白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轻浮,他并不对林晓晓说的话感到意外,仿佛也有过类似的猜测,但他还是很慎重地开口询问:“王妃这是瞎猜的,还是有什么依据?”
林晓晓:“依据倒没有,但也不是瞎猜。第一,王爷告诉过我,皇上年前就有了动魏家的心思,魏妃一案过去大半年,他在这个时间动手符合逻辑;第二,还是那个地方官,我觉得除了皇上本人,很难会有人说服他冒那么大的险去得罪宣王;第三,皇上如今暂扣宣王又着人调查,不就是等着有人送证据把户部那层猫腻给挖出来吗?不然如你们所说,人证物证都齐了,还查什么查?”
卓文君听了,半天都没有吭声,想来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林晓晓却将视线落在顾夜白身上,淡淡道:“顾大人,你可是王爷的无双谋士,这里头的猫腻你不可能看不出来。皇上既然开了这一局,想要找魏家麻烦,以顾大人的手段,把户部那些事捅出来,王爷眼下的麻烦就迎刃而解,怎么还会跑到我这里来征询我的意见?”
顾夜白:“今日早朝,吏部尚书汤大人弹劾户部的折子都拟好了,还没来及当庭参上魏斯一本,督察院便先跑出来,给皇上递了一本折子。”
林晓晓意识到顾夜白讲到了关键部分,不由竖耳聆听。
一旁卓文君显然对此事不知情,也是盯着顾夜白看。
顾夜白:“宣王贪污一案,皇上命太子主办,吏部尚书汤惠远协办,而就在今日早朝,督察院一纸奏章,状告吏部尚书收取宣王贿赂,伪造户部贪污公粮证据以洗脱罪责。”
卓文君震惊又愤怒,“你说什么!户部在此事上本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贪污也确实存在,为何说是伪造证据!”
顾夜白:“魏斯又不傻,怎么可能留下自己贪污公粮的证据,证据确实是伪造的。”
卓文君袖下的拳头牢牢握紧,分析道:“这岂不是恶人先告状?既然督察院发现了这份证据是假的,那户部那些事即便被翻出来了,也可说成是王爷刻意构陷?那王爷岂不是……”
林晓晓表情冷静,目光一转,问:“汤惠远那份弹劾户部的证据是你准备的?”
顾夜白:“不是。”
不是自己人,那只有皇帝这个坐庄的准备的了。
林晓晓抿了一口茶,“督察院这一步棋,非但保下了户部、坐实了王爷的罪,还火上浇油,给王爷添了一条勾结朝臣,混淆上听的罪名,汤惠远本来就是我父亲,老丈人给女婿做伪证,这栽赃嫁祸简直是水到渠成。皇上本是想要借宣王贪污案一事打压户部和魏斯,如今倒是好,牌还没打出去,就被人截胡了,非但没能命中目标,还被人利用了一把,直接把宣王拖下了水。他老人家应该气的不轻吧?”
顾夜白淡淡道:“督察院证据确凿,皇上听了勃然大怒,已经将王爷下狱。”
卓文君惊得拍案而起!
林晓晓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夜白端着茶杯,自始至终都没有喝一口,他沉默片刻,道:“此事基本已成定局,起码户部那边已经脱罪,皇上目标本就是户部和魏斯,如此一来,他大概不会在此事上多费功夫。”
卓文君听明白了顾夜白的弦外之音,道:“你的意思是,即便皇上知道王爷是被冤枉的,但也不会出手相救?”
顾夜白:“宣王在这件事上没有过错,这件事在皇上那边是明的,今天他下狱王爷,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贪污、勾结朝臣、贿赂,这几项罪加起来,即便皇上心里有心偏袒王爷,那也不可能罚得太轻。”
林晓晓点点头,“明白了,顾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不可能要了王爷的命,但是少不了要扒皮抽筋,在刀子上滚一圈。”
顾夜白看了林晓晓一眼,低声道:“年前宇文家刚交了兵权,没有兵权,镇国将军就是一个空有的头衔,这对王爷来说几乎是卸去一条臂膀,若是因为此事再折一臂,那今后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林晓晓:“这个督察院院首是什么来路?魏斯的人?”
顾夜白冷笑,“魏斯若真有这个脑子,楚王也不至于现在在北境风吹日晒。督察院院首许月白,是当朝新臣,为官多年,算得上尽职尽业,有个女儿在后宫做皇上的嫔妃,品级并不高,也并不受皇上待见。我的人跟过他两年,没查出过不妥。”
林晓晓:“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场巧合?凑巧这个许月白发现了汤惠远手中的证据是假的,但是他没料到这份证据是皇上给汤惠远的,以为这是汤惠远为了保下王爷自己捏造的?”
顾夜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顾夜白带着卓文君匆匆而来,只停留了小半个时辰,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又悄然离开。
他临走之前,留了一份关于许月白的卷宗,上面有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详细资料。
林晓晓大致翻看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什么不妥。
难道真的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吧?
晌午,有人敲响林晓晓办公室的门,温峤从门后伸出脑袋,眯着桃花眼冲林晓晓勾人一笑,“老板,午膳备妥了,下来吃饭吧?”
林晓晓将卷宗收起,起身,道:“峤峤,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温峤白净的脸顿时一垮,“春季新款不是才发布吗?怎么又要出门接活啊!”
林晓晓:“今天出门不接活,咱们去找你上一任老板。”
温峤一愣,“你要去妙音坊?去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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