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夏子器重复之前的流程,和神父客套寒暄,随后步入教堂。由于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高窗上的彩绘玻璃显得暗淡而模糊。
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夏子器一边默默跟在神父后面,一边用目光打量着四周熟悉的布置。
吱吱吱,墙角溜过一只皮毛灰白的硕鼠。
夏子器脚步微微一顿,速度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什么了。
接受钥匙,整理房间,和神父共进午餐,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夏子器出门直奔酒吧,这一回他没点啤酒,而是直接挤向了人群中间。
“老兄,下注么?”
看到新面孔,头顶锃亮、胡须浓密的庄家凑上前。
夏子器掏出几枚硬币,说:“这次我赌黑狗赢。”
“穷鬼来什么酒吧……”庄家表情不悦,嘟嘟囔囔,伸手去接硬币。
硬币倒手的一瞬间,夏子器一记直拳砸中庄家的肚子,将对方打得虾米般躬起身躯,紧接着一记从下往上的肘击,正中下巴!
庄家被打得向后高高仰去,下巴骨折变形,牙齿脱落,重重摔落的身体压塌了围栏。
“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庄家满嘴鲜血,有气无力骂着脏话,一边伸手去摸腰间。
“你这种没新词的家伙,也就当当龙套。”
夏子器举起左轮,拉动击锤,连扣三下扳机,子弹离膛声在庄家的耳畔轰然炸开,黄狗应声而倒。
“我赢了。”
夏子器晃了晃左轮,“这把枪抵我赢的。”
他扭头离开酒吧,先去黑市买了盒子弹,然后回到教堂所在的街道,站在隔着一条街的屋檐下,一边避雨一边等待。
片刻,教堂里走出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登车离去。
刻着凯珀尔家徽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夏子器快步走进教堂,走向大厅中的神父和克里斯。
“霍姆斯先生,你回来了。”神父笑着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克里斯,他的父亲是前政府雇员,他本人和凯珀尔家族的茱莉亚小姐私会已久,他们决定在明天偷偷举行婚礼,然后一起私奔去美洲。”
夏子器顿了顿,又说,
“而善良的劳伦斯神父愿意帮助他们,给他们提供婚礼场所,在神明的注视下证婚。大概就是这些台词,我应该没记错吧。”
对面二人的脸色变了。
“放心,我敬佩你们之间的真挚爱情,我以霍尔墨斯祖先的荣誉立誓,不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
夏子器继续说,
“另外,我是否有资格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克里斯瞠目结舌,愣了半晌,才急忙鞠躬行礼,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霍姆斯先生,你真是一位开明的绅士。”神父说,“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么?我们自认做得非常隐蔽……”
“或许只是因为,我比较爱看言情小说。”
夏子器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告别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言情小说?”
神父和克里斯面面相觑,二脸茫然。
……
到了夜里。
神父已经睡下了,万籁俱寂。夏子器举着蜡烛离开房间,
轻轻合拢屋门,
先去杂物间翻出一柄锤子,然后前往大厅,旋动烛台,开启通往人骨密室的暗门。
哒,哒,哒,
皮鞋敲击石阶,不大的声音回响在幽暗而狭窄的暗道中,夏子器脚步徐然,用烛火引燃了油槽。
惨白的人骨被灯光映照,投下摇晃的影子;
鼠声密密麻麻,活跃在中空的墙壁里。
夏子器贴近墙壁,循着声音,找到了鼠群最密集的角落。他举起蜡烛,眼前的墙壁在烛火照耀下,呈现出和附近不同的颜色。
这片墙是新砌的。
夏子器拄着锤柄,默默等待。
十二点整,钟声准时响起,回荡在被阴云压抑的小镇上空。
咚!
夏子器挥起锤子,重重砸在那片墙上,挥锤的动作和钟声重合,最大限度盖住了砖石崩裂的声音!
咚!
鼠群变得慌乱起来,裂开的墙中渗出些许鲜血,是某只不幸的老鼠被砸成了鼠片。
咚!
三锤过后,本就不结实的新墙剥落大半,露出一个人。
一个死人。
那是一个被剥得精光的老者,面部几乎被啃噬得只剩下骨头和牙齿,散发出难闻的臭气,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之所以确认为老人,只是因为那斑白的双鬓。
皮毛沾染尸油的老鼠,叼着腐烂的内脏,把老者的胸腔、腹腔、颅腔当成了饱食的餐厅。
这就是鼠群泛滥的真相……从腐烂程度上看,至少死了两个星期……夏子器捂住口鼻,差点儿被熏得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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