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676,腊月,北风吹雁雪纷纷,天地间一片清寒,唯有梅花开得正盛,天未亮,云层灰蒙蒙地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叶莲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床边早已站着两名侍卫,看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叶莲被押着来到了承德正殿,司马睿早早起来,双手搭在靠枕上,正坐在塌上,叶莲见今日的司马睿穿得与往日有所不同,披领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为薰貂,其绣文两肩前后为正龙各一,襞积为行龙六,间以五色云,很有王者风范。
屋内炭炉烧得火红,映衬着他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炭火的炙热使得司马睿喉咙十分难受,他强忍着,但似乎那种努力在病魔面前都是徒劳,终究忍不住,连连咳嗽,咳得本来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无力。
两名侍卫上前禀报:“二皇子,叶莲已带到。”
司马睿用手帕捂着嘴巴,强忍着咳嗽发作,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叶小姐,怎穿得如此少,不冷吗?”也许因为咳嗽得太久的原故,他的声音都略带着沙哑。
“还好吧,主要是我也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了。”叶莲轻描淡写地回道。
“来人,去取一件暖和的衣服,给叶小姐穿上。”司马睿脸上略过一丝不悦之色,对外面侯着的太监喊道,这时在门外侯着的太监受命,慌忙地跑去旁边的卧房内取来一件雪貂披风。司马睿吃力地站起来,走到叶莲面前,接过太监取来的披风,将披风披在叶莲身上,一边帮她系带子一边说道:“死之前应该让你穿得暖和才是。”
司马睿这般说着,叶莲听着也不恼,只是默默受着,司马睿见叶莲不为所动,冷哼了一下,便命人押着叶莲跟在他后面,一同往太极殿走去,本来以叶莲的身手,要放倒这两名侍卫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她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跟在司马睿后面,因为她感觉到司马睿的身体内的气息在慢慢流失,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她有预感,这段路将是她陪他走得最后一程,想着便内疚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是自己害死他的。
寒风拂面,划得叶莲脸蛋生疼,她下意识得缩紧了脖子,想把脸也藏进围脖内,然而前面的司马睿似乎受了寒风,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剧烈得咳嗽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他弯曲了身体,颤动地身体,摇摇晃晃,并努力着使自己不倒下去,两名侍卫似乎并不打算上面,面面相觑,不知是因办害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叶莲见状,心中起了怜悯之情,上前扶起司马睿,一手拖起他的手臂,一手按在他的后背,并慢慢将内力通过掌心输入他的体内。
那两位侍卫此时想上前制止,但被司马睿阻止,他惊讶地看了一眼叶莲,但随后又恢复了常态,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婉然一笑,便由着叶莲扶着继续前进。
“你不恨我?”
“为何?”
“黑鸦是你朋友吧。”
“如果真要恨,那不该恨我自己吗?如果我早点发现那人是黑鸦,我便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一番对话后,两人沉默地缓缓并肩而行,此时他们不似敌人,却似同学走在天华府内的廊庑上,平静安祥,偶尔打闹一番,洋溢着青春的自由自在。
这时远处却传来轰鸣的打斗呐喊声,看来太极宫殿外两马人已交上了手,叶莲突觉心跳加速,不安的情绪在身体内蔓延,连同扶着司马睿的手心都渗出了汗。
“怎么,害怕了?”司马睿却镇定自若,半玩笑似地问道。
“二皇子,你一定要兄弟手足相残吗?皇座对你来说比亲情更重要吗?”叶莲终于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的困惑。
谁知司马睿目光竟暗淡下来,脚步却未停,冷笑了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也时时问自己,为何?说了你未必相信,我并不讨厌太子司马翊,甚至很感激能做他的弟弟。”
“那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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