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拖着一身伤痛回到曳风烟的住处。竹桃看他状况糟糕,想赶上来搀扶他,被他侧身避开了。
“她怎么样?”
竹桃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应该问得是房中那女孩子。
“我出门时她还睡着。没见她出来,应该没事吧。”
玄霏看看天边渐渐晕开的霞光,希望这白日能再长一些。他清楚自己现在可谓只剩半条命,要是风茗又被蛊虫趋势得失去理智,他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想了想,还是把无秋带进房中。万一有何不测,它会救他。
昏暗的房间里,风茗果然还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玄霏轻手轻脚地经过她身边,坐上床铺调理气息。然而他刚一运气,浑身经脉皆如针扎似的刺痛,他一时无法克制,些许鲜血冲上喉咙,溢出嘴边。
他随即看见,风茗从榻上翻身而起,望向他的目光中尽是森寒,毫无神志可言。
如果只是需要饮血,那他应该还能留住命在。
玄霏在风茗向他走来时这样想着。他偏了偏脖子,让颈上鼓动的脉搏更加触手可及。风茗确实在他对面坐下,也俯身贴近他肩上。在他感知到被啃咬的前一刻,他听见无秋出鞘的铮鸣。
他想向后躲避,但他们距离太近,时机业已太迟。幽长的剑鸣还未散去,无秋已洞穿他的丹田,剑气把他刚刚才勉强被接续完全的经脉再度粉碎。
剧痛和功力散失的虚乏无力让他发不出声音。他低头看着刺在自己体内的无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长影,口中止不住呕出鲜血,视野亦被血液染红。
无秋被一只手抽了出去,随后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眩晕平复后,他眼前是高悬的床顶。血液堆积在他的喉咙口鼻,他渐渐连呼吸都困难。他费力地往前看去,只能看到被丢在他身上的剑,和一点点风茗的黑色背影。
少女的惊声尖叫无法聚拢他飘散的神志。他听不清竹桃随后又喊叫了些什么。他倒在满床鲜血里,彷徨又难以置信地想着,他怎么会死在她手下。
晕眩和冰冷一同席卷而来,他好像回到记忆中下着大雪中的山顶,他在几乎让他血液结冰的严寒中,试图以一柄短短的木剑破开幕天席地的风雪。那让他担心自己会被冻死的寒冷,原来果真与死亡相距不远。
他心中忽然涌上困惑的委屈,就像在他长大到能把那样残酷严厉的试炼和责备当做理所当然之前,纪无情常常当着其他教众的面让他难堪的时候那样。他以为本能指引他去依靠的人会给他庇护,以为他试图拯救的人可以对他宽容,但最终都不完全如此。他明白纪无情对他的期望,也理解风茗的恨。如果他的死可以让她放下这些纠葛,那……他也不是死得毫无价值。
心中最后的不甘渐渐消退,他的头脑忽然变得清明了一些,他知道这就是所谓回光返照。他什么也不责怪,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必须要告诉她。
他睁眼,竟然见风茗就站在身前,漠然的表情和先前别无二致。他以为那是蛊虫的操纵,其实是她自己真的想杀他。另一边隐约传来竹桃压抑的啜泣,他已无暇去顾及,和感到失落了。
他咽下喉中梗塞的血,用比预想中虚弱得多的声音看着她说:
“那只白虎…和另外一个中年人…我没…杀……他们都…回……”
视野猝然黑暗的前一秒,他看见风茗神色剧变。也许得知朋友还幸存,会让她拾起活下去的念头。玄霏最后的心情,便只有心愿已遂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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