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情把围捆住长晴脖颈和手腕的锁链解开。长晴久未活动的身体僵硬如两截木头,一离开刑架的支撑,他就无法控制地往前栽倒下去。纪无情手里还拿着铁链,看他这幅样子,鄙夷片刻后还是腾出只手拽住他的胳膊,长晴被拉得转了个方向,跪倒在他腿边。
“起来。”
纪无情甩开他的手臂,捋开一条铁链。长晴好不容易运动体内稀薄的灵力活络了筋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把手腕合在一起,递到纪无情面前。
“不跑?”
纪无情把他的双手拿铁链紧捆在一起,问得不紧不慢。
“我跑了,你会死。”
纪无情不甚相信地哼笑,“你以为我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可以跟他鱼死网破,杀了你自己或者青旖,让他的设想落空,”长晴低头看着自己被勒得生疼的手腕,语气平淡地回答,“但你肯定不甘心。”
“你说得对,也不对,”纪无情把长出来的铁链攥在手中,转身就走,长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我只要杀她的妹妹也一样。”
长晴面上毫无波澜,实则已因他的话语瞬间揪心起来,“你杀她,除了让青旖恨你,还有什么作用。”
“没有么?”
纪无情悠然反问,声音里自在的笑意听得长晴毛骨悚然,他始终不愿意相信纪无情已彻底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但他的言行又无时无刻不再这般说服他。
“杀了她,让祭司的谋划功亏一篑,也向你再报复一桩,岂不是一箭双雕。”
长晴叹了口气,麻木地随手腕上的牵引行走,“你想如何处置她,可以告诉我么?反正我什么也做不了。”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长晴沉默下去。他们一路无话,直走出了连通囚室的密道。天亮后就是新年,且教主已班师回朝,在总坛内巡视的教众比先前少一些,但他们一路上遇见的人和尸傀也不少。长晴只看着那些行尸走肉,对活人向他们投来的短暂惊愕目光熟视无睹。
“这些也是祭司的手笔?”
“不然?”纪无情同样保持着自在,他的下属没有一个敢对他露出除恭敬以外的神情,也不敢多看长晴哪怕一眼,这倒有点无趣,“我以为你从前见过这些东西。”
长晴知道他能答应自己的要求一定有原因,此时他明白了,却也只能无力地否认,“没有。我的师父没教过我这些。”
“那他教过你什么,除了轻功,章法,和骗人?”
“他教我不要招惹俗世,但我没有听。”
“看来你是后悔了。”
“嗯。”
纪无情冷笑一声,翻身骑上教众牵来的马,双腿一夹马肚,纯黑的藏马便踱起了步子。两个守门的教众看着纪无情牵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古怪囚犯往孽镜的方位去,惊疑地对视一眼,谁也不敢说出心中的猜疑。
捆着长晴手腕的铁链仍被纪无情牵在手里,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在近小腿深的雪地中小跑,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鞋裤和下半截衣袍。他身上所穿仍是当初被抓到这里时穿的衣服,唯一有些厚度的棉布外袍还被扒了下去,本就无法御寒的薄衣湿透了,黏在双腿,方走了几十步,他就已气喘吁吁,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温度,只能勉力控制它们僵硬地抬起又落下。相比之下,骑在马背上套着厚厚大氅的纪无情简直称得上悠闲。
离群山越来越近,长晴因彻骨的寒冷颤抖得厉害,锁链不停咔咔作响,他几乎快连天生的夜视能力都要失去了。风雪越来越大,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只能不时摇头,抖落满头满脸的雪,渐渐有水渍从额头和头皮中滑落,未滑至面颊或脖颈就结成了冰。呼啸的风声中,他蓦然笑着叹息一声,让始终只看着前路的纪无情侧目。
“笑什么。”
纪无情同样笑着回应,同时用力一扯锁链,让始终坠在锁链最远端的长晴被迫向前跌倒,摔进雪地。幸好纪无情也只是为难了他这一下,还给他留了时间从雪堆中爬起来。
长晴狼狈地甩甩头,尽量抖去沾在脸上的雪,说话时声音颤抖不已,其中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