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江流表情阴沉。风茗知道此次东窗事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定也很不愉快,因此尽管她又很多问题想问,略一犹豫,就都按耐了下来。万江流端起茶盏,把温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脸色才稍稍缓和。
“她原先就想让你去她的府上,”万江流微拧着的眉头,眼中忧虑不散,“辟庸府只是个她找上门来的噱头。”
“为什么,”风茗问,这是她最大的疑虑,“她为什么要帮我们隐瞒云霜的身份?”
万江流看了她一眼,她不明白这一眼中的深意。
“她说现在不会对他如何,也只是现在而已,”万江流难免懊恼地摇摇头,他在这永曦城中的逍遥日子,恐怕已经过去了,“就按她说的做,静观其变吧。”
风茗只能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我进了颜府之后,有什么事情是要多加注意的?”
她向万江流求教。
万江流沉吟一会,为她解释道:“你以侍女的身份入府,恐怕颜夫人为了让此事更加滴水不漏,会让你与府中其他侍女一样做事干活。若是如此,你也得听从她的安排,心中切不可有不平之意。”
风茗点头应下。她有些忧虑,她只懂得在山林野外过活的技巧,但在这繁华城中照顾什么人,她可是一头雾水,恐怕只能胜任一些简单的粗活了。
“常听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也许颜夫人有意照拂你,颜府内其他人就未必。你只需牢记你最该做之事,最想做之事,多多察言观色,少说无必要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节外生枝。”
风茗郑重地把他的教诲记在心里。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沈星离虽与我有些交情,但到底与颜意岚关系更近,你与他相处时,说话做事也要小心。”
风茗听他这般说,心头不禁涌上临别的哀愁。她勉强提起笑意,转移开话题,以安慰自己和另外两个愁眉不展的师友:“辟庸府的学生,要在那里学几年才算出师?”
“各人悟性不同,需要修行的时间自然不一样。”
“那我学快一些,就能早点出来了。”
万江流听出她在努力缓和气氛,不禁轻笑了笑,“你若能学到几分沈星离的真本事,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
“他很厉害吗?”
风茗问。
“能在辟庸府教人修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沈星离的剑技在狐族不说第一,排名前三当是世人公认。他性情温和,为人颇有君子之风,你与他交流时,不卑不亢就好。”
“辟庸府的先生们,真的会教每一个学生他们的真本事吗?”暮云霜打岔问道,“我听颜夫人说的意思,从那里出身的人,好像以后都得为朝廷所用。”
“此话不假。本来就只有极少数让修者特别喜爱的孩童才能有被他们收为弟子的机会,何况辟庸府地位特殊,他们只是领俸禄办事,大多并不想一辈子为朝廷卖命,就更加不会收什么心腹子弟了。”
“那那些江湖上的大能,朝廷怎么管的住他们呀,”暮云霜突发奇想地问,“沈星离与颜夫人是朋友,他的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吧?”
“不错。他在辟庸府,一方面是寻个生计,另一方面,更是找个相对清净之地,静心磨砺剑法。至于江湖上的事,朝廷并不全靠武力解决。”
暮云霜愣愣地点点头,心中仍有疑惑,“朝廷里应该也有修为高深的人吧?”
“我万家的规矩是,以修为最高之人担任领袖之位,这与北域相同。狐族的习惯我并不十分了解,似乎并不单看修行和武力高低。我只知道,狐族朝中曾设有护国公之位,但已经空缺很多年了。”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吗?”
“这世上可没多少江湖中人愿意和朝廷扯上关系。何况我已说过,对付江湖上的人事,朝廷有的是更有效的办法。”
暮云霜听得半懂不懂,又问了另一件事:“灵界的人,要修行到什么境界才能自如地前往人间?”
万江流知道他们这念头还没断,本想冷哼一声,说个夸张的回答断了他们的念想,又怕他们太过心急,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他想了想,又感觉这修行之事,很难用话语来描述。
“等风茗离开颜府,我带你们去人间试一次就知道了。”
顿时,他们都面露喜色。万江流在心里感慨他们的孩童心性,也只能有些苦涩地轻笑。
突然发生了这事,风茗也无心继续看书了。她在房中望着书页发呆,不知不觉僵坐到晚饭时分。暮云霜敲门进来,拍了拍心情低郁的她。
“花夫子马上就要来啦,”暮云霜拍拍她的肩,“先去吃饭吧。”
风茗看着他丰神俊朗的眉目,又觉他已与少时成长良多,他此时让人信赖的可靠,成为她鼓足勇气的动力。
她亦对他回以笑容,拍了拍他更宽厚结实许多的肩膀。
花如许在晚饭时辰之后来到金行。他本想来询问风茗书看得怎么样,却一进门就被个伙计拦住,让他先去找万江流。他不明所以地去了,被万江流极度不悦的脸色吓得背后一凉。
“万铺主,这是……”
“你还好意思问我!”
万江流拍案而起,人声与熊吼并用地痛斥花如许竟然大意疏忽至此,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花如许站在他桌前,悻悻地看着他,一声不出地默默挨骂。听万江流说完了事情大概,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事的主要责任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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