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永曦城的初雪来得必往年更早,雪籽降下的时候,风茗还穿着单薄的衣裤在庭院里向花如许学习剑术,两人被淅淅沥沥地砸了一身。
“下雪了!”花如许边应付她连绵不断的进攻,在躲闪招架的间隙喊道,“我们先回屋吧——”
风茗并不就此停下,她正专心于突破他看似有些随意慌乱,实则稳固得密不透风的防线。朱华在月色的映照下划出艳红的光带,她甚至能感受到砸在剑刃上的雪籽被从中剖开。剑刃破空的声响,光影,全副身体,全部注意力集中于一处的酣畅快意,无不使她沉浸。除非花如许把她伤到完全无法再战斗,或者用完所有力气,她从不主动叫停。
即使突然天降大雪,这夜他们的教学也在她被花如许从肋间到腹部划了一长道伤口才结束。要是花如许反击的时候再靠得近一点,或者剑刃再往前送一点,她就已经被开膛破肚。
这是他们的默契。
下了一阵雪籽,很快大片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地砖上积了一层湿滑。风茗封穴止血,被花如许搀扶回到二楼房间。她已经习惯了流血和疼痛,这样的一道长而浅的切割上对她来说已经不值一提。曾经最严重的一次,她几乎浑身都是或长或短,有深有浅的伤口,失血到头脑发昏,没能走回房间就晕了过去,而后足足昏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听暮云霜说,万江流为此对花如许发了一顿大火,冲动的愤怒熊吼在整个金铺都听得见。等她完全痊愈之后,他再来的时候满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后怕。
风茗自己并不在乎受伤,她从小就被教导这是习武的必要过程。她年纪太小,要想去追赶那些比他大很多的前辈,就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流更多的血,除此之外别无他途。让她欣慰的是,她受过的伤痛并不白费,除了武学上的进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强健,伤口止血和愈合的速度都渐渐变快了。
进城那日被颜怀信仗着修为欺压了一顿之后,她才明白师父常常对她强调,必须时刻警觉,时刻勤学修炼的意义所在。这广阔的世间,高手如云,要把他和霁星找回来,她只担心现在付出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花如许小心地扶她到桌边坐下,为她拿来准备好的剪子,棉纱和药品之后,就走到一边,转过身去非礼勿视,让风茗自己驾轻就熟地处理肚子上的伤口。
“你的剑法已经小有成就了,以我的阅历,你已足以在灵界的同龄人之中争到上游,”花如许背对着她说,“你的路数偏向主动,适当的凶悍不是坏事,但你总是太容易着急,常常不能及时发现,有些明显的破绽其实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陷阱。不过激进是少年剑客常犯的通病,只要你以后多遇些对手,增些经验就好。”
风茗把衣摆撩起来咬在嘴里,拿棉布沾了药酒擦拭伤口。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凝固成一道暗黑色的长线,药酒渗进去激起疼痛。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细密的辣疼,要在这同时和花如许说话还是勉强。她把墨绿的药膏抹到伤口上,清凉渗进肌骨,她才咬着衣服舒了口气。
花如许听她因疼痛而抽气,不由自主想起了他在习武时也是这般倔强的弟弟。在沉默中怀念了一阵往日时光,他才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干。
“我去为你打些热水。”
“多谢夫子。”
风茗咬着衣服,往腰间缠上绷带,含糊地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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