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低眉垂目,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坐在床头婆婆的呼吸之声,直到听见王夫人很是悠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叫了一声:“阿娘,我错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
几个深呼吸下来,她已经勉强做到了平静。
抓住柳如烟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地拍着对方的手背道:“巧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女人的头一胎啊,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危险的。”
“可是郎君在信里说,让我多动一动,千万别赖在床上不动,千万别吃太多大补的东西,平常心就好。”柳如烟道。
“他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王夫人怒道:“这能听他的吗?”
“噢!”柳如烟顺从地垂下头,心里却在想,郎君跟自己讲的那些,听起来很有道理啊,不过这些就不必跟婆婆讲了,顺着她的意思听就好了,反正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
看着柳如烟的模样,王夫人便知道这小丫头根本没有听进去,这大半年的相处,她却也是大至摸清了小丫头的性子,乖巧那是肯定的,但听说可就未必了,心里头主意大得很。
“巧儿啊,你别不知轻重,阿娘这可是为了你好。”王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夏竹,夏竹立时便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扯了扯小蝉的衣袖,两个人悄没声儿地退出了寝室,将房门也轻轻地关上了。
“阿娘!”看到这阵势,柳如烟心里倒是有些发怵,不管她主意有多大,必竟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丫头,而且面对的还是一个她绝对不能忤逆的人。
“巧儿,有些事情,我本来以为你的娘亲或者你爹爹会跟你讲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似乎也不大明白,所以只能我跟你说了。”王夫人有些感慨地道。柳家虽然也算是书香门弟,但比起李氏而言,当真还是不值一提,更别提王夫人自己原本的家族了。内里的有些事情,只怕柳磐也压根儿就不清楚。
“不知阿娘要跟我讲什么?”
“巧儿,你与泽儿成婚,再一起的日子,也不过月余吧,泽儿便启程回武威了。娘本来还担心这个把月的时间,你不大可能怀得上,好在你的肚皮也真是争气,这就怀上了,娘倒是放下心来。”王夫人道。
柳如烟一下子便涨红了脸。
“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传宗接代,历来都是大事,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尤其重要,你要是没有怀上,我才会更担心呢!泽儿不是说过,我们说不定要在长安住上三五年吗?真要是三五年你们都不能在一起,那可是什么都耽搁了!”王夫人笑着,心里倒是替儿子骄傲,一箭中的啊。
“三五年的时候,一眨眼也就过去了。”柳如烟羞答答地道。
“什么叫一眨眼就过了。”王夫人有些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巧儿,你的心也真大。你与泽儿不在一起,但你可知道,夏荷可是与泽儿朝夕相处的吗?”
“我知道啊!”柳如烟点点头。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夏荷在你前面怀上了孩子,那又如何?”王夫人问道。
柳如烟抬头看着王夫人,“阿娘,这关系很大吗?”
“真不知怎么说你!”王夫人又气又急,轻轻地探了一下柳如烟的耳朵:“平常人家,自然是多子多福,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多子可就不一定多福了,要是处理不好,反而埋下一些隐患在里头。嫡子,长子,这里头生出多少事端来你可知道吗?”
柳如烟似懂非懂。
“我为什么如此紧张你这一胎,因为你这胎生下来,那就是嫡长子,位置名份摆在哪里,谁也绕不过去。偏生你自己还不知道轻重。”
“我晓得了。”柳如烟连连点头。
“你晓得什么了?”王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别以为你是正室,三品诰命夫人,你可知道夏荷现在是什么身份?”
“她是郎君的妾啊!”
“单是这样也就好了。”王夫人叹息道:“夏荷如今是武威节镇度支司的司长,你知道度支司是管什么的吗?管着整个武威节镇的钱。我听公孙先生说,泽儿搞的什么财政一盘棋,使得度支司的权力被无限放大,现在便是一州刺史,在夏荷面前也是毕恭毕敬。恨不得烧香供着她。”
“夏荷这么厉害?”柳如烟瞪大了眼睛,有些讶异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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