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医生郑重地回复,赵瑾瑜却觉得心一点一点坠向了深渊,但还是要打起精神,去给郭老师办理各种手续,又和主治医生询问了一下胰腺癌的治愈率、治疗方法、癌变周期和生活饮食的各个方面。
从诊室出来,赵瑾瑜走到没人的楼梯间就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觉得老天爷从来不长眼,她觉得郭老师不该受这种苦,她觉得无助和悲惨。眼泪鼻涕横流,蹭满衣袖,她声嘶力竭的哭泣到后面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哭累了,她终于站起来了,觉得脑袋缺氧有些晕眩,扶着墙缓了一阵,她整个人有点发木。哭也无济于事,赵瑾瑜去卫生间的洗手池用凉水冲了冲脸上的眼泪,也让自己清醒一点,对面的镜子显现的她看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恐怖状。赵瑾瑜把脸上的水抹了抹,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先是给玉燕打电话让她近几天马上回来,又是给郑廷扬拨了电话。郑廷扬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赵瑾瑜便发了短信过去:我和郭老师现在在善和医院,郭老师现在身体情况不太乐观,初步判定是胰腺癌,看到短息速来。
赵瑾瑜回到病房,里面郭老师的几个好友阿姨和沈琳都在旁边坐着等郭老师醒来,俱是愁云密布。赵瑾瑜过去握着郭老师的手,对她们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在这里陪她,你们回去吧,真的谢谢你们了。”
“嗯,行,孩子我们就先走了,小云醒来你们给我们打电话啊。”
“好的,刘阿姨。”
沈琳也站起来,用力抱了抱赵瑾瑜:“瑾瑜,你优先处理家里的事,我给你放假,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赵瑾瑜回抱她,她的身体柔软又温暖,她感激她:“谢谢你,沈琳姐。”
“一切都会好的,加油。有事需要我,随时给我打电话,别怕麻烦。”
“嗯,谢谢了。”
把大家送走,赵瑾瑜坐在郭老师的病床前静静看着她。不知不觉间郭老师真的老了,她眼角的皱纹已经层层叠叠,鬓边的头发也已缕缕发白,是啊,他们都这么大了。初次见她的时候,郭老师还是气质端庄、仪态从容的靓丽女人,十六七年过去了,她变成了平常的邻里阿姨,韶华易去,有谁还记得当年那个明媚动人的郭彩云呢?听说抗癌的过程痛苦又煎熬,不知道郭老师到时候会憔悴成什么样子,想想都让人心疼。
郑廷扬火急火燎的进来,在众多床位中找到了赵瑾瑜和他妈妈的身影。郭彩云已经醒了,正乐呵呵的和赵瑾瑜说话。郑廷扬连忙奔过去,气喘吁吁的问道:“抱歉,我来晚了,怎么回事?”
“儿子,你来了!”郭彩云见到郑廷扬开心的打招呼:“没啥事,就是胃疼,消化不良老毛病了,我挂完这个吊瓶就跟你们回家。”
“老师,还不能,有检查结果没出来,结果出来医生放行我们才能走。”赵瑾瑜没敢把病情告诉郭老师,一方面是逃避,一方面是怕郭老师心态崩溃。
“这么麻烦吗?”郭彩云叹口气,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闻着让人压抑喘不过气来。
郑廷扬看过短信,知道事情态势不好,目光和赵瑾瑜递过来的眼神汇聚在一起,郑廷扬从赵瑾瑜哀切的眼睛中读懂了,那一瞬间,郑廷扬才真的蒙了,思维恍惚,意识停顿,马上就听不见周围的嘈杂声。清明了点,郑廷扬走过去紧急大力的抓住了赵瑾瑜的手腕,继而又松开了,然后又是颓坐在邻座的病床上,想哭又根本哭不出来,全部沉在胸口。
赵瑾瑜回握住郑廷扬发在膝盖上的手,起身轻轻说:“你跟我出去叫一下护士吧。”
郑廷扬木木的被赵瑾瑜拉到了楼梯间。赵瑾瑜放下郑廷扬的手,锁着眉头说:“郭老师情况不太好,医生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
郑廷扬有点听不进去,忙着颤颤巍巍去拿烟,突然发现自己手抖严重,他使劲握了握拳,尝试了几次,终于放弃。
赵瑾瑜完全理解他的心境,帮着他拿过烟点着递给他。
郑廷扬接过来,边吸边颓然倚在墙角,他忍不住对赵瑾瑜说:“赵瑾瑜,我害怕,怎么办?”
他的尾音轻颤,赵瑾瑜听完鼻头一酸,她看着他隐在迷雾后竟说出不来一句话。憋了半天她才说:“我叫了玉燕回来,她明天晚上到。”
“一定有办法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无论多少钱我都出,一定能治好的。”郑廷扬仿佛觉得有了一丝希望。
这也是赵瑾瑜希望的,可是。。。。
郑廷扬的希望燃起的快,熄灭的也快,之前在路上他已经咨询了关于胰腺癌的病症,机会渺茫。
他的斗志、泄气起起伏伏,赵瑾瑜全看在眼里,此前她也是经历了这种心境变化。赵瑾瑜想了想安排道:“我过一会儿回去拿些住院可能需要的东西,你多陪陪郭老师。你回来的少,她总是惦记你。”
郑廷扬心理的自责和懊恼涌上心间:“好。”
赵瑾瑜说完就后悔了。他不回家,不就是因为她在吗?因为她的存在,才使得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变少了。
俩人把情绪整理完毕,才开始回去面对郭彩云。
郭彩云不傻,他们俩人故作正常的表现,让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貌似不妙,便不提回家的事儿了,顺从的听着他们俩的安排。
得益于郑廷扬,郭彩云住上了高级病房,床倒是很舒服,郭彩云却一点都睡不着,胃抽痛的难受,但是她又不想声张,怕惊扰道身后守候半夜刚趴着眯着的两个孩子。瑾瑜的眼睛哭的又肿又红,廷扬说话声音发抖,那她是得了大病吧,是不好治吗?是活不久吧?胃这么疼,是胃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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