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倒没问询我去了哪,只与我一并躬身告辞成玉娘娘。
走时我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面上带笑的成玉娘娘,眼里隐隐有水光闪动。
一天几番流程下来,皇后生辰宴也到了气氛高潮。
我坐一角自顾地喝酒赏舞,眼睛骨碌碌四处转着,瞟见靠近上方一袭绛紫暗线绣云纹的衣袍,不由顺着拿捏酒觞的手往上看,桃花面嵌着双黑亮的凤眼。
容貌生得比女子还要出色几分。
我不由一时看呆,竟举着酒觞没了反应。
察觉到我的视线,面容的主人看向我,漂亮的眼随即弯了起来,冲我露出一笑。
我呼吸一滞,倒吸了口气,猛然灌了口酒。
我就知道,这厮是越生越漂亮,比我好看多了!
宋焕见我呆住,仿佛很有意思一样,哈哈笑起来。
我大窘,有些慌乱,母亲看我一眼,平声道“笑笑,仪态。”
我忙正襟危坐,眼睛却不敢再往上首看了。
随着酒声渐弱,宴会挨近尾声。
已有官员携了家眷起身告辞。
我跟着爹与母亲站起,一齐向殿上行礼,退出了凤仪殿。
许是殿内气氛太好,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细雨,细细密密像毛针一样落下来。
一手提起裙摆,卿谷拿了伞罩在头顶,七弯八拐好一阵走到宫门口。
等马车驶过来的间隙,见没人,我扶着卿谷的手臂,卸下气力,瘫下身体半靠在卿谷身上。
今天走的路,比我一个月走得都多。
我吐出口气,想着难怪那些妃子出门都坐步辇了,真真累人。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不大,我挨得近,却听得格外清晰。
脸腾得一热,这才想起刚才过于放松,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气恼,往声音来源望去。
宋焕还是只带着一个小童,举着伞站在离我不过一丈外。
见我看过去,也不躲,大大方方拿着折扇笑意盈盈得看我。
我一僵,或许是今天疲乏地狠,神经这会松了下来,想也没想就挖了宋焕一眼。
他带笑的脸一怔,眨眨眼顿了会,复又笑得更大声。
笑笑笑就会笑,什么翩翩公子,都是说来哄别人的假话,这厮明明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皇子罢了!
我翻了个白眼,转头不再理他。
马车到了跟前,卿谷扶我蹬上台阶,模糊间听到有人问宋焕因何发笑,我竖起耳朵偷听。
他又哈哈一笑回道:笑那好笑之人罢了!
我表情一瞬间扭曲,钻进马车后狠狠地把帘一甩。
卿谷表情懵然,不知我的气从何而来,我闷声不吭,只觉今天格外丢脸。
一时耳边就只有马蹄嘚嘚和沙沙的雨落声。
静下心来,才想起宋焕的面容。
心里涌上一丝熟悉,搜寻记忆却没有关于宋焕的,便开口问卿谷道“卿谷,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二皇子?我今天看他觉得甚是熟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看到背对着我的卿谷身体僵了僵。
“姑娘,那二皇子以前也是名满天下的人物,画像也是到处贴着,说不定,姑娘之前不经意在哪就看到画像呢!”
我转念一想,觉得也是,就不再追问。
回府后我就回归了懒意的本性,成天看书睡觉逗鸟,时不时唆使卿谷到城郊的观音山头把去年埋的桃子酒挖出一坛,拿回府后爬到沉香树上瘫着喝酒看月。
母亲常骂我野猴子,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又说卿谷好好一个姑娘,硬被我带的无法无天。
我不理,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有好日子就得赶紧享。
母亲气得直说我没出息,哪像是莫家骨血养出的子女。
我打了个哈哈,还是整日悠哉悠哉,这番作态把前来教我女红的绣娘气走了。
自此,京城里又有一个关于我的说法,说那莫家小女实属千古奇葩,没见过哪个女子像她一般又懒又不上进的。歪理是一套套儿的,比那孟侍郎的嫡子还要纨绔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