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至矣。论匡扶汉室。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与蓟王比肩。
黄金台直升之路既已被堵死,便走举荐之路。有卢车骑保举,亦可得食高俸。
雍奴薮。
大泽冰封千里。厚厚的冰层之上,却排起长龙。切割后的冰面,列队两侧的壮劳力们正奋力夯下桩柱。机关马车运来成车的杩槎、石竹笼,沿桩柱沉入水底。被切割的冰面,有许多地方已夯实成河堤,露出水面。远远方去,仿佛起伏的龙脊。冬季施工技艺,无论是圩田督亢,还是治理掘鲤淀,蓟国良工皆已累积足够经验。甚至有经验的工匠,无需测量冰层的厚度,仅凭冰层的透光率,便可大致得出冰面的承重。
机关马车源源不断,运来石材,沉入水底。将隐藏在雍奴薮中的?水、沽水、鲍邱水道,束拢在大堤之内。再沿河堤排建水闸,引水穿渠、支渠四通。待陂塘堰坝,纵横如叶络,圩田便可事半而功倍。
雍奴城内已有两万余户,二十余万口。除去数千渔家,剩下多是海贼家眷。先前户户得粮一百石。今筑堤又可日赚百钱。如此厚待,让无奈从贼的家眷,如何能不感激涕零。自古汉、贼不两立。刀剑无眼,生死不怨。先前从贼,如今从良。无需整日提心吊胆,自当倍加珍惜。
至于那些自愿从贼,贼心不死之徒,自有临近人家踊跃检举。交由明庭过审,再行枭首弃市。为缓和渔家与贼眷关系,钟繇鼓励其互相结亲。那些因海贼被杀而寡居的妇人,亦鼓励其改嫁。恩威并济,不出三月,雍奴城政通人和,百废待兴。钟繇为首的一众干吏,居功至伟。
数千壮劳力中,多是膀大腰圆的健妇。也是雍奴薮中一大奇观。
由围成一圈的营房马车,所拼组而成的临时营地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雍奴长钟繇正运笔如飞。一身绣衣甲的郭援挑帘入内。
“阿舅,有家书送到。”
“念。”钟繇随口说道。
“喏。”郭援掰去封泥,拧开竹筒,取白绢展开诵读。
原来。颍川黄巾势大。凡口过百之宗族,皆以豪强视之,尽数扑杀。以族父钟瑜为首的钟氏宗族,避入山林,生活日艰。来信询问钟繇,欲举族北上,投奔蓟国。
“我早已去信,为何今日才回?”钟繇微微停笔。
“听说沿途邮亭时断时续,故而迟来。”郭援答道。
“唉……”钟繇摇头苦笑:“定是知我不过是三百石雍奴长,位卑言轻。又舍不得祖产,故迟疑不决,乃至晚来。”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郭媛问道。
“我且去信左丞,再上表主公,为宗人求得一线生机。”钟繇又道:“如今雪大,道路断绝。拖家带口,必被贼人察觉。且等来年开春再迁来不迟。”
“若待雪化路开,卢车骑必出关南下,颍川长社乃血战之地。那时兵荒马乱,如何保全?”声音出自帐门处。正是胞弟钟演。时任蓟国都水长。食俸六百石,单论品秩犹在钟繇之上。雍奴薮治水,又岂能少了他的参与。
“仲远以为,该当如何?”钟繇问道。
“听闻卢车骑已遣左右中郎将,据荥阳、中牟,守官渡、延津一线。大哥何不上表陈情,主公定不会袖手旁观。恰逢圃田泽一片冰封冻土,可径直穿越,直抵官渡,暂避于港中。待来年大河解冻,便可乘船直入渤海,赶来与我等相见。”
天下九泽之“圃田泽”,乃广布大河南岸之古泽,在中牟县西。“圃田泽在(中牟)西,豫州薮。”南北二百里许,东西四十里之外。”武帝元狩年间,曾在圃田泽中建“中牟苑”。昭帝元凤三年(前 78年),“罢中牟苑赋贫民”。
“如此,也好。”钟繇这便上表陈情。请求主公刘备救助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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