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小男孩打开了娃娃背上的开关。
穿着粉色小裙子的洋娃娃,忽然在床上迈开步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很是稀奇。
“为什么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呀?你见过这样的老虎吗?”她不明白。
小男孩蹙眉想了一会儿:“动物园里有很多老虎,都是长着两只耳朵,都有尾巴。没有耳朵,没有尾巴的我没有见过。”
“啊,这样啊……”她有点失落:“我很想看看没有耳朵和没有尾巴的老虎呢……”
小男孩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旁边的山里,阿松说里面有松鼠。有松鼠也许就有老虎,说不定就有没有尾巴没有耳朵的老虎……我带你去吧?”
“可是我不能走路啊?”
“我背着你!”
小男孩真的背着她进了山。小男孩背着她,她抱着唱歌娃娃。
还好大人及时发现,找到了刚进山不久的他们。否则他们真的很有可能找到老虎,并被老虎吃掉。他背着她进的那座山,可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一样的山。
小男孩就是司徒辰宇。司徒辰宇被司徒夫人在大太阳底下罚跪了大半天。她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到那个跪在石子路上的小小身影。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流下来,他流了很多很多的汗,就跟他背着她走在山里时,流下的汗一样多。她看他直喘粗气,便让他放下她来,她的脚伤好了很多,踮着脚也许是可以走路的。
他却不让,说是他说要背她来的,就得背到底。
就这样,八岁的他背着同样八岁的她整整走了两三个钟头,没有一次放下她过。
总是爱笑的她,忽然却觉得鼻头酸酸。也许是磅礴大雨中他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她的世界终于停止了下雨,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又或许是日日默默的陪伴,一点点溶解了她内心的孤单。又或许是背着她即使再累也不肯放下她的坚韧,让她那颗不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防备的心的壁垒在某个瞬间轰然倒塌。
她接受了司徒一家人,同意了他们收养她。但是不会成为他们的‘女儿’,而是以资助的形式,每一笔支出都记着,等她长大了以后一分不少地还给他们。
“阿姨,我的第一个新妈妈要淹死我,第二个新妈妈天天打我,所以我不能再认新妈妈了……你看,这是我第二个新妈妈打的……”
她搂起了睡衣,露出了背上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给司徒夫人解释为什么不能成为她的女儿,叫她妈妈。
司徒夫人搂着她痛哭:“不用叫妈妈……不用叫妈妈……可怜的孩子啊……”
从此她在司徒家住了下来,以被资助的身份。
当她再一次遭受第二个新妈妈的毒打后,她已然明白,这个世界上她靠不了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人能保护得了她,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自己来保护自己。
她本来已经在心里垒起来一个厚厚的壁垒,不再相信任何人,可是司徒一家的善良还是慢慢感化了她。她接受了司徒一家的善意。
但是早已明白了人世险恶的她,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心始终没有变过。她不能再依靠任何人,即使是在真正善良的人家。
从脚伤好后,能下地走路的那天起,她便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力所能及的活儿,来回报司徒家。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司徒夫人笑着说,看来他们家的保姆、园丁都得要下岗了。
司徒家花在她身上的钱,她在一个小本子上,一笔笔都记着。高中时就开始了打零工挣钱,但是欠的钱实在是有点多。到现在为止,九牛也不过是才还了一毛。从小学到高中,那些个贵族学校的费用不是盖的……
每当她不想上学时,一向对她疼爱的司徒夫人便立马变了脸色:“当初收养你,我可是在我主耶稣面前许了誓的,一定会供你到大学毕业的,你如今不上学了,岂不是让我在耶稣面前失了信,他老人家岂不是要怪罪我。”
司徒夫人是基督教徒。
“那上个普通的学校行不行?”向小葵在线卑微,贵族学校的钱实在是太贵了啊……
“不行,我许愿的时候说的就是贵族学校,从小学到高中的学校的校名我都报上去了,不能失信的……”
“……”
对于司徒家,向小葵一直心存感激。司徒辰宇的存在,是朋友也如兄长一般,虽然他们同年的,但是司徒辰宇总是像哥哥一样处处照顾着她,对她甚至比对他亲表妹林馨儿还要好。开心时他陪着她笑,遇到不开心的事儿时,他想着办法让她开心,却经常做的不留一点痕迹,默默守护着她。
不知不觉他们都长大了,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温文儒雅、谈笑间杀伐决断叱咤商界的天才少年了。
她以为他会是她永远的朋友、哥哥。却不想两个月前,司徒辰宇竟然跟她表白了……
向小葵没等他说完就一口拒绝了他。从那儿以后,司徒辰宇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从林馨儿那儿打听到消息,说是去国外出差了,归期未定。
如今没有任何预兆地忽然过了来,向小葵觉得有些虚幻,又有些尴尬。自己当时没有听完他的表白便拒绝了他,事后想想,当时的反应也实在是太伤人了……
然而被她伤得透彻的司徒辰宇,此刻却站在眼前,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笑。向小葵觉得更愧疚了,不由低下了头。
三人气氛诡异地进了屋。
向小葵右手食指挠着左手食指,她一紧张便会做这个动作。她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忽然林馨儿尖叫鸡一般的尖叫声打破了沉默。
“啊啊啊!卧槽!向小葵,你家里是遭土匪了吗?!怎么这么乱!”
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林大小姐,明明不是那么惊讶,却故意装出一副惊讶得不行的样子,也是醉人。
不顾好歹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林馨儿边走边踢,硬是在满地狼藉中走出了一条路。福尔摩斯似的检查起房间里的一切:“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徒辰宇则脸色一沉,问向小葵:“你有没有受伤?报警了没有?”
“没……没有受伤,其实就是一只野猫闯了进来,我捉它,就把家里弄成这样了……呵呵呵……呵呵呵……”向小葵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无比尴尬。
福尔摩斯.林馨儿走到了床边,捡起了一条被萧慕白做衣服剩下的布条条:“这是猫撕的?是金刚猫啊,撕成这样……”
又观察了布条一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卧槽!向小葵!这是老娘送你的四件套!你竟然把老娘送给你的东西撕成条条了!向小葵……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宇宙第一好闺蜜送的东西的?”
林馨儿冷呵呵翻着白眼,要一个交代。
“呃呃……那个……猫……猫的爪子很厉害的……一不小心就……就呵呵呵……呵呵呵……”向小葵笑得心虚。
林馨儿和司徒辰宇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起码等她清完现场再来也好啊……
“不信,不信,我不信一只猫能把东西扯成这样,还有这烂棉花,你别告诉我也是猫撕的。你肯定有秘密……是不是藏了人了?说!”
林馨儿转过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向小葵,两只眼睛几乎迷成了一条缝儿,眼露精光,自觉很有道理地摇头晃脑天马行空地设想:“你屋里藏人了,你和被藏起来的那个人做运动,然后……特殊情趣……然后就把屋里搞成了这个样子!对对就是这样!你肯定藏人了!”
福尔摩斯少女林馨儿,一通设想后,便床上沙发下的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