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宫的日子确实有些孤寂，寒雪走得最远的地方是针工局。

慧芝分派她去领宫里人的夏衣，她去了，本该领到于妃的六件，宫人的八件，最后却少了她的两件。

她去问管事的太监，太监眼皮子都不抬，告诉她，做衣裳的时候可不知道多了一个她，将就着点吧。

同来领衣裳的还有她曾见过一面的梁婕妤的侍女，那太监巴巴地捧过一套精致华丽的衣裳来，说是按婕妤的要求连夜改过。

寒雪一看给于妃的衣裳，透着一股子陈腐之气，且样式极简陋，更没有绣花和其他装饰。

“公公，为什么梁婕妤的衣裳比于妃娘娘的要贵重？这不合例吧？”她这么质问。

结果那太监嘿嘿一笑，告诉她：“你这小宫女才来了几天，跟我这儿说例？送你一句话，在宫里，皇上的恩宠就是例！”

她无精打采地抱着衣裳回秋霞宫，然而于妃只是略扫了一眼，就让寒雪收起来，还把其中本应该是自己的两件衣裳让她拿去穿。

“是本宫的错，没有知会针工局。旧年做的衣裳还穿不完呢，你把这件嫣红的，和这件鹅黄的，都拿去穿。”

寒雪谢过了于妃，收拾好了衣裳，把于妃赏赐的衣裳拿回了自己的屋子，收了起来。

没有恩宠，就是这样。六件不知道从什么库房里挖出来的衣裳，尚要分两件给自己的宫女。

寒雪在擦拭于妃的书架时，发现了一本夹杂在经书中的手书的诗集，字纸有些泛黄，都由簪花小楷一笔笔抄写。有的诗落款“锦书”，有的诗落款“子问”，有写景的，有写事的，更多的是一首首情诗，还有两人相和的诗作。

因为平日闲暇无事，于妃偶尔也会教她和两个小太监念书写字，看于妃写的字多了，寒雪觉得这个笔迹有些像是于妃的。

她便收了起来，夜里替于妃卸妆的时候，悄悄从怀里取出来，递到她面前的妆台上。

于妃正在梳发，看见这本集子，手中的木梳竟滑落到了地上。

她也没有去捡梳子，却用双手捡起了妆台上的诗集，轻抚了下封面，似乎要拂去那上面岁月的浮尘。

“难为你，从哪里找到的？”于妃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奴婢擦书架的时候找到的，认出来是娘娘的手书，就收起来给娘娘了。”寒雪道。

她想着，这个“锦书”大概就是于妃了，那么这个“子问”又是谁呢？难道是那个皇上？可若是他们曾有这么浓情蜜意的诗作，于妃又怎会九年无宠？

“拿去替本宫收着吧。”于妃淡淡吩咐道。

寒雪拿起诗集，就想找个空箱子放进去。

于妃却道：“拿去你屋里替本宫存着。”

“可是……”寒雪有些不解。

“这本集子，本该扔了的，既然还在这宫里，你就拿去习字吧，这套簪花小楷本宫年轻时最爱写，现如今倒写不出这样干净秀丽的字了。”于妃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诗集上移开，再不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