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霍之粥坐在草垛上,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步声起,她也没注意。
来人悄悄进了门,唤道:“小粥。”
霍之粥大喜,“春华!”
春华走近了来,柔声安慰道:“莫急,权且当做放假好了。出去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得每天干活。”
霍之粥笑笑,伸手道:“东西带了吗?”
春华从怀中掏出一油纸包的物什,嗔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还有心思让我帮你买张家铺子的桂花糕。”
霍之粥开心的吃起来,小嘴鼓鼓囊囊,“我又不傻,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打架。”
春华一惊,“不是吧,你还要打?”
霍之粥顿了顿,继续咀嚼,“不打了。”
春华缓了口气,忽凑近了来,小声问道:“我打听过了,这件事情虽然彩蝶打人不对,可到底是惊鸿姐姐抢了人家的床上客,听说那人还英姿不凡。如此,倒是惊鸿姐姐的错了。”
霍之粥一滞,“那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就差没把人打坏了。”
瞥见霍之粥眉色一动,春华知晓她和惊鸿的关系匪浅,便不再提那档子事,柔声道:“小粥,玲珑阁里姐妹众多,怎的你偏就和惊鸿姐姐这样好?”
霍之粥吃的正欢,见她这般问道,三两口咽了下去,“你真想知道。”
春华眼里放光,点头道:“嗯嗯。”
霍之粥想了想,却发现真真回忆起来,恍惚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有余。
那个时候惊鸿刚来玲珑阁不久,同众多刚踏进这一行当的女子相同。虽已经下定了决心抛却此生,可是真正到了要献身的时候,却又总是过不去心头的那道坎。
柳娘倒也不逼她,只吩咐霍之粥伺候她。头几天霍之粥看她还是百般不顺眼,三天后,她便开始认她这个姐姐了。
那一日晚间,惊鸿并未同往常一样待在房间内踌躇不止。
霍之粥进门的时候,房内空空,她心道:怎么,莫不是骗了她们这么久,好日子过够了,要开始跑路了?
索性也不管她,她这人一贯喜欢作妖,任她去好了。
霍之粥自下楼去了,楼梯处,自行对上一个烂醉如泥的客人。她行了个礼,闪身避让。岂料,霍之粥往左,他也往左;霍之粥往右,他也往右。
霍之暗道:玩了,这下要坏事。
思及此,正欲转身逃跑,忽的被来人一把抱住,扛在腰间,奔进了屋,扔在床上。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叫喊声,任凭霍之粥如何叫喊、如何打骂,都无人前来。
那人固住她,一双醉眸明明灭灭,好似自言自语:“玲珑阁里什么时候有个这般漂亮的女娃娃?虽是没长开,倒也不赖。”
他一把抓住霍之粥的下颌,后者动弹不得,只一双大眼瞪得如圆铃。
那人提唇一笑,正欲俯身,一双玉手当即横亘而来,另一只手拉开了霍之粥,将她推远。
来人正是惊鸿。
男人一见眼前站着个美人,果真忘了方才的小丫头,长臂一伸,惊鸿转眼便到了他的怀里。
惊鸿轻嗔,一手撤下滑落香肩的蚕丝冰衫,趁机转头对霍之粥道:“怎的这般没有眼力劲,还不快出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起了雾,蒙蒙水汽,却打湿了霍之粥的心。
细细说来,惊鸿献身不过早晚。可是在霍之粥心中,她的的确确救了她。当时的境况又是如此,更是让她难以忘怀。
春华咬了咬唇,轻轻点头,“竟是如此。”心中不禁对惊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霍之粥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站起身,下了逐客令,“吃也吃了,你快点离开吧,若是有人使心眼,只怕还要连累你。”
春华握了握她的手,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不忍,“那我走了。”
霍之粥笑着推开她,“赶紧走,我在这里可是逍遥的很。”
春华欲言又止,终是没开口,心道,还是等她出来再说吧。
“怎的,还有什么事?”
春华摇摇头,“等你出来,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霍之粥笑道:“该是我请你才对。”
春华看了她一眼,轻声关上房门离开了。
三天后,霍之粥终于被放出来。
她站在门外,头顶阳光正好,让人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真舒服啊!春华,走,请你吃糖葫芦啊。”
此言一出,四下的丫鬟们皆是同情的看着她,几个离的远的丫头还在偷笑,叽叽咕咕,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霍之粥满是不解,春华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叹了口气。
没等春华说完,霍之粥大惊,“什么?我有那么不小心?该不会是她想陷害我吧!”
原来,当日霍之粥洗衣服的时候竟然把彩蝶的百褶琉璃裙弄坏了,彩蝶要她赔偿。这样一来,她大半年的积蓄全没了。不仅如此,只怕日后的生活也不似以往那般自在了。难怪当日春华溜进柴房看她的时候,欲言又止。
“真是我弄的?”
春华不情不愿的点头,“还真是你弄的。”
霍之粥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耷拉下去,喉头处发出一声叹息,“唉!”
霍之粥愤愤的把钱给了春华,让她代为转交,自己则抱着那件洗坏的废品出去了。想着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能补救一番,再转手卖掉,多少也能贴补一些。
出了门,街上热闹非凡,霍之粥只觉得心中的不快霎时间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