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她去了竹沁院,苏氏拉着睡眼惺忪的顾云扬匆匆前来。
“四姐儿,身体可好些了?”
一来上下打量两眼,见她面色如常,悄悄松了口气。
见她看过来,连忙将云扬推至跟前,挂着一抹浅浅笑意道:“云扬吵着闹着要来看四姐姐,我……我央不过他,这才来的。”
前世,她与继母关系并不好,倒不曾被她苛待,不过是听了有心人的闲言碎语,再加上她这副言不由衷的话,自然听差几分。
顾言卿将云扬拉到身旁,戳着他红润的肉包子,心中微叹:还好,还能重新来过,这一次一定要守好他们。
“劳烦母亲挂记,瞧母亲眼下的乌青,想必昨夜未曾睡好,不妨再去补个眠吧。”
苏氏自她开口,当场愣住,来意都忘了。
她没听错吧?
四姐儿这是喊她母……母亲?
苏氏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听错,小心翼翼问道:“四,四姐儿,方才……”
“母亲,母亲若是不介意,在汐汶院小憩也无妨。”转头吩咐含星,着人将偏房收拾一番。
这声母亲,原就是欠她的。
生母离世后,父亲一直未再续弦,房中更无妾室同房,膝下也只她一个女儿,子嗣凋零的,连皇帝都不禁为他担忧。
七岁那年,父亲胜战归来,皇帝却严令让他必须再娶一房妻室,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顾家军着想,顾家军不能群龙无首。
父亲本是不愿,他说他的孩子只要卿卿一个就够了。
后来,听闻此事的老夫人,只要看见他,就会说上一通,来来回回,无非想让他娶了她娘家侄女。
再加上那段时间,她总是无端生病。
思虑良久,就算是给她找个照顾的人,最后,总算是答应皇帝的要求。
就在一堆及笄未出阁的女子中随意挑了一个,太仆寺主簿苏闫闽家年满十六的庶女苏婉宁。
皇帝让他再挑挑,他却扔下帖子,定下了这个。
不过七品小官儿家的庶女,却走了大运,得以入顾家成为顾将军的续弦,可想而知有多遭人嫉妒。
偏生夫君不过是拿她搪塞皇家的把子,就连顾家得脸的下人都能不轻不重的说上两句。
若不是后来,她生了个儿子,给顾二爷留了后,恐怕连汐汶院的门都摸不着。
如今听到她这声母亲,怎能不激动?
见母亲当真走了,顾云扬心中一阵紧张,有些摸不清这位四姐的脾气,以前她可是理都不理他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轻柔的摸着他的脑袋。
“四,四姐。”
“你怕我?”
这也难怪,从前她与他们素来不轻厚,今日怕是吓着他了,想了想收回手。
没想到,顾云扬却握住她的手,自觉地放在头上,“我不怕四姐,四姐,也别讨厌我,好不好?”
最后带着丝丝怯意,今天四姐格外温柔,应当……应当不会拒绝他吧?
顾言卿别开脸,鼻头一酸,眼眶中似有泪水打转。
傻小子,她怎会讨厌他?
前世今生,从来都没有厌烦他。
未至晌午,吩咐含星让小厨房多做两道他爱吃的菜,三人和和美美的用了一顿饭。
顾云扬更是心中美的冒泡,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用了午膳后,苏氏将顾云扬送回院子,临走时,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母亲有话要说?”
苏氏想起昨夜来的男子,有心想问上两句,又怕嫌她多事,到底还是摇了摇头,领着云扬转身回去。
含星悄咪咪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二夫人应该是想问,昨日夜间来的那位公子的事。”
公子?顾言卿皱眉不解。
含星朝四周看了看,再次压低声音道:“那位公子说他是昌平侯府上的。”
刚说完,瞧她一副呆愣诧异的样子,推了两下:“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昌平侯府的公子,不就是宫堇?
他来过?
“他来,说了什么?”袖口中,指尖微微发抖。
含星抬头想了想,随即摇头:“只是来看了看,说是让我们照顾好小姐,还有……”
“还有什么?”
她竟是急了。
从未见过小姐这个样子,着实吓了她一跳,赶紧道:“他称二夫人为岳母,旁的就再没说什么了。”
顾言卿霎时红了脸,这人还真是敢说。
见此,含星不住打趣问道:“小姐,这是在哪儿识得那昌平世子,怎的连含星都瞒着呀。”
这丫头真是越说越没正行。
她捂着脸跑回屋内,耳根下一片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