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好心办坏事,虽可怜,亦可恨。
因此他就算想要与之交好,也只是通过沈潇薇姐弟二人间接达成此目的。
山中林叶发出沙沙声,彦绍独自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
脑海中所有的思绪全都一团乱麻、纷纷扰扰。
理不清来路,断不了归途。
其实彦绍如今最大的迷障,是在于他儿时所见之一切。
他不时想到洛儿,就像回忆自己小时候一般。
洛儿如今的样子,和他以前,又有甚么分别。
同样是被人抛弃,又被一位老人抚养,但彦绍是何其幸运,而洛儿又何其不幸。
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彦绍不禁在心中询问。
为何好人总被恶人欺,善者多是苦命人。
他正值七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在舅舅的影响下改嫁他乡;幸得方老爱之,以养于膝下。可十二岁时方老溘然长逝,就此剩他一人。若不是还有韩不宁、王大这样的人存在他生命中,彦绍又当如何。
没人知道他经常半夜哭醒,跑到外面对着小河和大山发呆。
也就是那时王大伯送了彦绍一只灰狗儿,两个无依无靠的小生命至此绑在了一块。在往后的日子里风雨紧依,寒夜相偎。
彦绍以往总是羡慕评书中的大侠,孑然一身、毫无牵挂的在江湖之中恣意潇洒。
未曾想自己才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得如此事情。
一时之间,意志难免消沉。
行走江湖虽不易,但想要借此攀过心关则更难。
以之作磨石,更添烦恼三千丝。
奈何、奈何。
夜深已然无言,只余清冷。初夏之风较末夏是有不同的,彦绍一身单薄麻衣,凉得却是刚刚好。
林中的夜晚看不见星星,周围营地的人都是三两一堆,他看了眼远处飘舞的树叶,复又觉得风还是冷的。
但此景冷何能比心冷。
既是如此,就以月华作被,于这安然入梦。
他已然不知现今该如何作为,若有贼人,自当以剑斩、以拳打,总归可以使其伏诛;但心中百般念头袭来,面而对之,却是毫无办法,只能待毙。
若是彦绍已在外游历一番,沉淀了些微思绪;待一朝时,以此触通心之深涧,回首知晓“昨日”迹象,复来盘衡一二,或才能明了些许得失。
只是他竟毫无防备、赤身裸体的直直撞上了“南墙”,身心俱疲、头破血流。
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陷入如此困局。若不踏出,虽在江湖,终究难行半步,真可谓天地共谋之,好一场问心局。
只求往后,他能确立将行之事,以梦为马。
届时虽肩上满满包袱,却定能一路畅快、凯歌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