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是任务基站资历最老的系统了，任谁都要喊一声老大哥。

可三零不太愿意别人这么喊，好像叫得他是个匪徒似的，他喜欢别人叫他三大爷。

尤其凸显他的辈分和地位的尊崇。

说起来，要是当初黎明没带他出来的话，指不定满世界都是他大爷。

可黎明把他带出来了，这是三零最庆幸的事情。

作为道昀所创的初代系统，刚出生的时候就具有灵智。道昀掌五行道法，当规则之力化为数据，链接每一行指令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道昀很忙，每当一个世界有人脱出位面的桎梏，打破界壁来到位面基站的时候，道昀都要安排。

三零信赖道昀，依赖创造出自己的神，一切都应该是平静的。

直到有一天，在他巡查位面基站，修复漏洞的时候，他碰见了一个任务者。

他给他讲了好多东西，三千世界的美景和故事，数不清的美食和鲜活的生灵。这些都是000号系统数据中不曾拥有的，也是他渴望的。

不出意外，000号系统和这个任务者成为了好朋友，后来，这个任务者更是提出要带三零出去玩儿。

由规则之力点化的灵，心思最是纯善，他没有遇见过是非，不能辨别人心最丑陋的恶。

那个任务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废掉了原来的系统，哄骗着000号系统绑定了他。

他利用他的能力呼风唤雨，作威作福，残害了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生灵。

三零至今都记得，那些人绝望猩红的眼睛对上他迷茫双眼的时候迸发的惊喜，他们满手的血腥在他面前挥之不去。

他想回过头来问问那个任务者，用这样的方法，来灭掉危害位面的蜃魔真的对吗。

可那个任务者只是嗤笑一声。

“有什么不对的，蜃魔是不是装作凡人的模样来迷惑我们？”

三零迷糊地点了点头。

那个任务者又笑了笑：“那就是了，只要杀掉这些人，那么蜃魔也逃不了了。”

三零说不出有什么地方怪异，他垂下头正好对上了一个小孩抓着自己脚踝的手。

那手瘦瘦小小的，皮包骨头，是极度不健康的样子，可那双眸子却是晶亮，让三零想起了任务者给自己讲的故事中，只有在晚上的潮汐中才会出现的一种特别闪耀的宝石。

明明天边一片昏暗，狂风大作，骤雨侵袭，可他却觉得一切都刺眼无比。

他回到系统空间了，就在他消失的时候，那个小孩的眼睛被剜了出来，只留下两个血糊糊的窟窿。

当这个世界最后一个人身死，所有的一切都迎来了末日。

那个任务者被姗姗来迟的道昀抹灭，他则是被虚妄规则彻底封禁在这片地方，承受千万年的天罚。

他只记得道昀站在他面前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当第一道惊雷划破漆黑天际，竖直劈到道昀身上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手想抬起来却被用无数枉死的人怨魂凝成的手链给拽下去。

——为什么？

道昀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做了错事就应该受罚，我也一样。”

道昀在小世界里待了三年，陪着这个他一手创造的系统三年。

虚妄不会饶过任何一个残害位面作乱的人，三零因为道昀的力量而诞生，那他也该受罚。

小世界里的三年连位面基站的三秒都算不上，道昀走了，这个血海灌注的世界只留下三零一个人。

在无数个日夜，三零浸泡在血海里被怨魂拽着往下，他一次一次如同顽固的鬼一样爬上来的时候，都会扪心自问。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杀掉蜃魔，错了么？

他想不明白，他一遍又一遍搜刮自己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得出错误的答案。

如果从根源来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话，那他本身就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