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待初升。
今日大早,浓雾将将散去,各家青壮就已早早动身,此时,各自忙碌的村民已将渔网拉回到船上,网内鱼儿肥大,个头喜人。
几十艘木船很快都已满载,随着远处一声吆喝,几个年轻力壮的渔夫开始用手中的蒿竿用力击打着船舷,嘴里不断模仿着鱼鹰的叫声。
随着叫声向远处传开,周围的人也开始用同样的方式回应着他,画面犹如战场上的一场誓师大会,只等待将领一声“开拔”众人便抛洒热血,万马奔腾。
仪式完成之后,几十只摇摇晃晃的小船很快便从孤岛的四周,汇聚在了同一条航线上,在海面上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往界城中驶去。
行至半路,烈阳已高照,杨木寒身处船队的最后方,耳中听到了来自几里外,船队前方的对话。
“他娘的,现在这界城规矩不知是哪个鳖孙儿立的,一到正午就要闭市,害的爷们半夜起来一口水一口粮未敢进,忙活到现在,这要是在以前傍晚才闭市的年头,哪用爷们如此搏命,他娘的。”
听声音,说话的是陈二。
杨木寒记得,此人身形鞠楼,骨肉消瘦,一双横斜向上的眼睛犹如鼠目,让本就紧凑的脸上透着半分贼气,实在令人厌恶。
虽已三十出头,但由于生性懒惰,闲事散漫,爹娘死后,连个寡妇婆娘都讨不到,是村里有名的破落汉子。
陈二发完牢骚后,周围少有几人小声附和着,更多的则是沉默。
身处船队最前方的汉子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一脸严肃道严肃道,
“你个一罐子不响半罐子咣当的泼皮腌臜,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显你能耐?且不说被人听到,耽误了开市时辰,一村老小都得挨饿,你他娘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村里爷们的娃咋办,爹娘和婆娘咋办。”
这是陈大富的声音,他是村里的渔头,四十岁出头,皮肤黄黑,身材健硕。
印象中此人手脚勤快,为人也算厚道,而且村中不管年长老幼,都对他极为推崇,视其为标榜。
当年自己一家刚到雨村时,也受了他不少照应。
所以听得出他这一通骂,不只是冲陈二,也是提醒周围的人,村中十日未渔,今日这趟赶不上,接下来半个月全村人都得饿肚子。
“嘿嘿大富哥,我陈二没别的意思,就是替咱爷们觉得憋屈,你说咱爷们经常半夜就得起,过午闭市就回,路上遇到点风啊浪啊耽误点时辰,一天就白瞎功夫了,哎,真他娘的活的像个牲口。”
“陈二,牲口晚上还能下崽,我看啊,你连牲口都比不过哩。”人群中冒出来的稚嫩声音。
哈哈哈···
“去去去,小龟崽子,你爹和你娘下蛋时你看着了?”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算是把刚刚的气氛掩了过去,陈大富则啐了一口唾沫不再理会。
“不过大富叔,这七年前头,咱老辈爷们一直都是赶午市,下午还可在城中逛上一逛,咋到
咋到了咱这就变天了?这几年海灾越来越多,这往后日子到底还咋过?”
人群中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应该是老一辈渔头陈海山的儿子。
前几年陈海山遇到了海灾死后,陈大富就一直照应着他,虽才十五六岁,但人长的精壮,如今也算是个老手了。
陈大富并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舔了一口泛白的嘴唇,朝着身后喊道,
“爷们,都给我加把劲,这天还在,这海还在,只要身子站的稳,手上出力气,甭管他变成什么天,咱爷们婆娘都饿不死!嗨呦~”
“嗨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