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娘摆摆手以示开恩,商桓腾得从一丈高的树上跳了下来。
“你倒是真的不怕虫子。”商桓蹲回杨六娘身边,伸着脖子看翠将吃虫的样子。
“我也小看你了,你和别家的小男孩也不一样。”杨六娘是真的高看了商桓一眼,比起一般的伪君子,杨六娘觉得商桓这样的真小人更好相处,至少他从不掩饰。
“能换一个说法嘛,小男孩也太不好听了。”商桓提出严正抗议。
“行吧,那叫你什么?”
“就叫商桓好了,叫大名也没什么。”
从那以后商桓常常来看翠将,杨春雪提心吊胆生怕商桓看上了杨六娘,所幸秋天很快到了,过秋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蝈蝈同理,翠将已有些奄奄一息。
这天商桓又来了。
商桓捏了根麦草喂翠将,秋天的麦草也不似春夏那样青葱,秋天的麦草是干茬茬的,翠将有一口没一口得吃着。
“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看翠将。”
“那你来做什么?”杨六娘不解。
商桓静默了一瞬,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递给杨六娘。
“这是什么?”
“以后我怕是不能来了,如果你想找我,就拿着这块玉牌来吧。”商桓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要去哪里?”
商桓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杨六娘,杨六娘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太子暴毙,而商桓恰巧是一个皇子。
“可我为什么要找你呢?”
商桓看杨六娘的表情更怪了,他笑了一笑,道,“说不定你未来的丈夫欺负你,又或者你哪天想进宫了也说不定。”
杨六娘瞪了商桓一眼,“你也就占占嘴上的便宜。”
那时杨六娘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这样一个人共度余生。
被禁足在屋子里,杨六娘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是逃跑又能怎样呢?杨老太太一旦认定怜官是罪魁祸首,杨六娘再怎么求情她也只会认为杨六娘是被怜官迷惑了,去求情只会坚定杨老太太发卖怜官的决心。
就这样嫁人么?等到一套下聘的流程走完,估计怜官人已经被卖出了岭南了。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杨六娘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神使鬼差地,杨六娘想起了商桓的那块玉牌。
杨六娘没有想到一切那么顺利,她写了信,连着玉牌让小丫鬟送去了瑜亲王府,当天晚上就有暗卫带着她进宫面圣。
在宣室殿见到商桓的时候他还没休息。
商桓正在改奏折,如果不是一模一样的面容杨六娘几乎不敢相认,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会是几个月前那个风流倜傥(嬉皮笑脸)的小王爷。
看到人已经来了,商桓屏退了旁人,待宫人们都出了门,杨六娘才觉察出商桓一些往日的样子。
“你怎么想的?真要进宫啊?”商桓劈头盖脸就问。
“嗯。”
“我问你怎么想的?”商桓扶额,他一直以为杨六娘头脑还算清楚。
“我需要嫁人,你需要一个皇后。”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不论是在杨府做一个小姐,还是嫁出去做别人家的儿媳,她都是最小辈的,在这个世上,小辈总是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
她只能靠离别时的悲戚,恳请杨老太太开恩,让怜官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