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这么近,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想法,都是计量器。
那年秋天万代的爸爸不幸从新一轮下岗风潮选中成为了一名下岗职员,万代的爸爸是国企的一名小领导,平日里风光无限的人前人,下岗后变得秋分落叶的人后人。万代不解的好几次问爸爸,但爸爸都以小孩不要管大人事答复她。此后,万代不去问了,因为爸爸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万代觉得很陌生,陌生到让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爸爸。
万代跑去向妈妈告状,妈妈放下手里编制了一半的毛衣,将万代抱在怀里刮了刮她那粉嫩嫩的小鼻子:“万代啊,你也快要上中学了,总是有什么问题找妈妈可是长不大的哦!”
她窝在妈妈温暖的怀中,妈妈身上的那件毛衣软软的闻起来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万代肆意地在妈妈身边撒着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在爸爸那儿受委屈了,万代就会跑到妈妈身边撒娇,一边拨弄着妈妈手中的毛线,嘟嘟嘴:“妈妈,我不喜欢这种颜色”
妈妈笑着怪道:“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万代目不转睛地望着妈妈手中不停编织的毛线,眼皮像是被人灌了铅水似的慢慢往下压。
妈妈低头见万代像只小猫一样的睡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的起身从卧室里拿了张小棉被盖在万代身上,棉被上印着一只只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的小猪。
朦胧中一阵轻微的碰撞声,吵醒了睡在沙发上的万代。她揉着睡眼循身找去,却见好久不曾回家的爸爸躲在厨房的角落里,蹲在地上。手指间夹着一张银色的锡箔纸,纸上还放着一小堆白色的粉末。“咔吧”一声,爸爸按下打火机,红色的微弱火光开始在纸下凝聚,白色粉末被烧成一阵浓烈的青烟。万代见爸爸急忙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塑料吸管,把那些青烟当作珍宝一般全都吸入了鼻孔中。
万爸爸开始大笑,万代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过,她害怕的差点大哭。这时,妈妈从身后将万代抱走了,万代哭着指向厨房里大笑的爸爸说:“妈妈,爸爸他怎么了?快去救救他呀”
妈妈将万代抱回她的卧室,弯下身温柔地揉着万代的头:“万代记住,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别人听哦!”
“小花也不行吗?”万代脑中闪过她最要好的朋友谢雅花。
妈妈摇头:“不行!”
万代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妈妈出去时已将门反锁。万代的耳朵贴在白色的木门上,努力听外面的声音。
门外万代爸爸毒瘾刚过,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
万代妈妈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沉默不语,此时的客厅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和墙上壁钟“滴滴答答”声就没有其他。
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雨,阳台上晒着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收,被风吹得斜在一边。
万代爸爸双手深深陷入头发中,开始使劲扯它,大把大把乌黑的头发随着动作幅度掉在地上堆成了小山。这个骄傲的男人哭了,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的头发上。
“你哭什么?”万代妈妈始终把头扭在一边,不愿正眼看身后这个男人。
万代爸爸的哭声中交杂着后悔、祈求、放弃。
“多久开始的?”
“……一月前”
“万建国!你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想过这个家想过万代吗?”
“我……”男人咽住,他想起了女儿那张纯洁无暇透着童真的脸。他用力捶打大腿,他是如此的爱着他女儿。
“我……想过……可是……”他说不口,自己的颓废让深爱着自己的妻女陷入了万丈的深渊中,她们对自己悔恨又充满期望。
女人转过身来,走到男人面前蹲下,纤细的手指捧着他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中还有这个家吗?”
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睛,干瘪的嘴唇向上扬,一用力嘴唇上就多出了几道血迹。
女人的眼睛还是如他们初次相见时那样美,清澈的如一汪清泉一样。男人记得自己当时第一眼见她时便被她迷住了。但致命的一点是,他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穷学生,而女人确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为了追到她,男人使出了全身解数。在冬天时,替她把热水打好送到楼下;夏天时,替她赶走蚊虫驱走炎热;那时围在女人身边的追求者有很多,最终打动了她的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在周围人的唏嘘下,父母的百般阻扰中,女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嫁给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万妈妈忍住泪水,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还记得我当初嫁你的理由吗?”
男人垂下眼,小声说:“上进心……”
万妈妈松开手,积累的愤怒及失望化作一只一只的拳头打在男人身上。
万爸爸闭着眼,接受这份惩罚。
直到手指再也握不成拳头的形状,万代妈妈才停下。良久,她缓缓说:“戒毒吧!”
男人眼里掠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来。
“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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