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之语,藏于腹中,鲠在喉头。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颜宁儿擦了把眼泪,止住哭声,回归了以往的平静。
“活在乱世,诸国割据,战祸连年,生于这样的年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明日我亡。恨只恨在我们非寻常人家之儿女,长于皇家,虽非你我之愿,却注定需承担家国之责。或许如若是大宁破了南平,此刻我俩的位置又会调了个个吧?”不等楼景初说话,颜宁儿自顾无奈悲叹道。
乱世之中的人,谁又不比谁活得沉重悲哀些?
仿若适才一个微弱的瞬间,她小小的年纪,突然参悟透了人生种种,对世间,不再留恋,对复仇,不再抱有幻想。
大彻大悟之后,活着或是死去,对她来说,意义全无。
“七日散.......我是说七日散,我是闹你的。”见她无求生之意,楼景初方知清晨七日散的玩笑,委实开得过分了。
药名不假,可此非毒药,乃是上好的御用散热去痛之药,服用七日,瘀血伤痛便可通通散尽,故名七日散。
可这玩笑他说得煞有介事,就如同狼来了的故事一般,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颜宁儿对于她即将命不久矣这事深信不疑。
“七日散,你不必介怀。我死后,你是拿我项上头颅邀功也罢,善心大发将我厚葬也罢,我下到黄泉,决不会怪你的。”
颜宁儿起身走到门边,哭得太久,站起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楼景初正伸手想要扶她,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
他想帮助。
她在拒绝。
即使虚弱得不堪一击。
“我们是仇人。”她轻言轻语,再次重复早上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定义,送给楼景初一个明丽的笑颜。
即便是仇人,她也想在他面前维护一国公主之姿。
楼景初不愿也不想承认,他们仅仅只是仇人而已。
对她,他的贪欲,痴念,很深很重。
颜宁儿一腿跨上门槛,稍有停留,蓦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楼景初,谢谢你愿留我七日的性命,七日,虽等不到繁华似锦的春日,也足够我享遍人间烟火,看尽傲雪寒梅了。谢谢,我是真心的。”
话落,她一脚迈出云山阁,在外头唤着月棠。
“你去.......哪儿?”适才颜宁儿的所有话语在楼景初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飘过,他乱了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七日,我便做上七日的王妃。万花楼的人还在院中,我去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