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韩府,她对水月寺一日发生的事情鲜少提及,哪怕对着亦雪,她也只是略略说了初夏山景就岔开了话题。
只有月影先生一人那日唤她一人上了书香阁,指着那幅她新作的水月寺山景图,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亦君看先生指的是那日白公子所题的诗句,便心下了然,说:“先生,这是山中偶遇的白公子所题。”
月影皱了皱眉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白公子所题,我是问为什么?为什么让他题?”亦君笑了起来,拉着月影指向画中一处:“先生,您看,这位白公子跟我说:此处用二绿或者三绿上色能更出彩呢,我依言一试,果真如此!”月影看向她:“所以你就让他题词?”“对啊!”
月影先生看了自己的爱徒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道:“徒儿啊,不是要怪师傅说你,这男女之间,还是要有些防备才好,不然吃亏的总是女儿家自己。”亦君看先生如此推心置腹,亦是十分感动,道:“多谢先生提醒,亦君知道分寸,不会胡来的。”
回林香院的路上,琉璃有些担心地跟着小姐,心里很是忐忑:这位白公子就是白府的那位世子爷,姑娘之前还为他……还以为小姐变了,怎么这次又……
其实亦君心里也是明白的,这身体的原主曾见过这位惊才绝艳的白世子,倾心不已,求着祖母成全自己的心思才闹将起来,最后假戏成真,枉费了一条性命。而自己今日因画作上的指导,对着这位白公子的确有些好感,但终究因着前世那段情伤,对着男女情爱已然看淡,想到这,看向身边小心翼翼的琉璃,不禁失笑:“琉璃,回去将水月寺带回来的那两支海棠插在那个天青釉的瓶子里。“
夏至时节,识微院里的那两缸莲花长出了圆圆的叶子,很是可爱,亦君每日来此上课心情也甚是欢愉。
只是最近,识微院里不太能见到韩亦雪的身影,韩晓月也会若有所指地问上两句:“大姐姐怎么不来上课了呢?别是有什么事吧。”饶是亦君如此痴迷于作画的,也发觉有些不同寻常,便在先生放学后直接来到了青石馆。
门口的小丫头早已看到禀告给了大小姐,亦雪便带着丫头们迎小脸笑意地出门来,双手拉过亦君,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不画画了?”亦君低头一笑,道:“姐姐又取笑我了,我看这几日姐姐都没有去识微院,想姐姐了,便来瞧瞧姐姐在做什么?姐姐都不想妹妹吗?”
亦雪笑着不答,直接把亦君带进里屋,屏退了丫头,又带她进入了内侧间,亦君一进去便有些发怔:侧屋内摆满了古玩、字画、地上放着十几个箱子,桌子上放着大小不一的好几个妆匣……
亦君看着这些物品,脑中闪过亦雪最近的不寻常,便脱口而出道:“姐姐要出嫁了吗?”亦雪顿时便红了脸,道:“你这小丫头,说话也没个避讳……”亦君看她并没有反驳,便道:“姐姐真没意思,要出嫁了也不告诉我,让妹妹蒙在鼓里,等你走了,我要见你也不易了。”
亦雪听了心里也有些难过,拉了亦君走到了临窗了一张小桌前,指着桌上堆着的卷轴道:“这是一些山水和行书,我最爱里面那套一南先生的花鸟小品,一共八帧。还有这些,她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漆木盒子:满满的都是首饰。“这是我以前的首饰,这次祖母又着意为我打制了不少,尽够了。我想着把这些首饰和书画留下来给妹妹做个念想。”
亦君听到此处也湿了眼眶:“姐姐真傻,难道姐姐出嫁后我们就不见面了吗?为什么要做念想,想妹妹了就回来看我呀。”亦雪也有些感伤,道:“妹妹,你也是要嫁人的。”
哭了一会儿后,亦君摸着肚子,道:“姐姐,我饿了。”说得亦雪破涕而笑,道:“你呀,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便传了晚膳,让琉璃吩咐丫头们:今天二姑娘在青石馆吃饭……吃罢,姐妹们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亦君才要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