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狎妓成风的年代,所谓的诗会聚会,最吸引这些才子的除了那博得头筹外的奖励和扬名之利外,便是期望已久,能和佳人们共度良宵的那一刻。
不过风雅归风雅,春宵归春宵,在明面上总不能混为一谈。
各个画舫上才子聚集,名气最大的都围拢在这艘落红画舫上,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好诗词便陆续出来了,有些是某批读者人自知没资格竞逐那诗会诗首的名头,先将珍藏许久的咏月诗句传出,趁着更好的还没出来,先博一圈热度。
日后别人说起来,也能借口“要不是小生那日放诗太早了,说不准也能......”如此云云,得个面子。
邀请才子上船的红倌人和清倌人聚坐在一起,将传来的诗句抄写在素白笺纸上,彼此间低声交谈,评论着诗句的好坏优劣。
坊间传言说最能读懂一人诗句的,除了他本人外,便是那青楼倌人和学院座师了,前者身份使然,一生中不知见过多少各类诗词,自己也要会琴棋书画,才能在风尘之地赚取些钱财;后者编纂试题,终日坐在考试院里冥思苦想,生活中打交道最多的便是文字,自然也是慧眼如炬,鉴赏能力极佳。
杏儿和随行的奴仆们抱着一大叠包好的衣裳一艘艘画舫放下,青菱则是上了最大的落红画舫,准备将少爷的试题散开,可这试题也......
“青菱姐姐好。”
路过画舫各处,那些倌人们纷纷朝她打着招呼,眉眼中满是嫉妒与羡慕。青菱是青柳苑头牌,但再怎么出名,终究只是一个要看人眼色行事的妓子,现在被浣溪居赎身,即便只在大户人家里当个偏房,乃至通房丫头,也比她们这些连自由都没的要好啊。
这种大型诗会,一般都会有一整套流程来捧一名倌人和一名才子,那些所谓文人才子可能还对诗会头筹抱有幻想,但这些人精儿似的倌人们却早就计算着其中利益和自己能得到的东西。
头筹怕是早就内定。
只是青菱不以倌人身份出来,自然也没邀请才子共赴诗会,不知道那位大张旗鼓的顾平少爷究竟是打算捧一捧哪对幸运儿?
上来看似打招呼实则套话的倌人和丫头层出不穷,青菱疲于应付,恍惚间忽然心念一生,话语一转:“各位妹妹,你们的问题那么多,姐姐我都不知从何讲起,看大家都聚着,那我索性就将少爷的试题公布出来吧。”
“好好好,青菱姐姐快说,此刻还有时间,说不准我那冤家还有机会再做几首。”有红倌人眉目流转,丝毫不掩盖眼中的渴望。
“这题目......就叫‘才子佳人’。”青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
“这、这?恰逢中秋佳节,题目和月无关吗?”
“才子佳人倒是很应景,这么说来,大家准备的诗句都无用了?”
“唉,我去解手下......”
有鬼灵精的正打算借尿遁去提醒某位相好的才子,却被青菱下一句话给叫住了。
“这所谓题目,实际上只是一个游戏,少爷称它作‘才子佳人’而已。”青菱羞红了脸,不想继续说下去。
“游戏?是了,那顾平少爷喜爱玩乐,可评选诗首怎么用游戏来?听闻李县令今夜也在,难道不是这些大官儿来评比?”
“姐姐快说快说,莫要再吊着我们胃口了。”
“这个游戏,是这样的......”青菱一边说着,另一边借由小厮之口,开始在各个画舫里传递开。
而始作俑者,顾平正大摇大摆地走入主舱,李明德等一众江都府高官聚集在此,为他作陪,好不热闹。
“哈哈,咱们的正主儿来了,各位同僚,举杯庆贺一下如何?”李明德腆着大肚子嘿嘿笑着,这群朝廷命官来自江都府下各个县城,不是县令便是县丞,虽说都只是七八品的官员,但在地方却声名显赫,权力滔天。
往日也只有江都府知府温有道大人才有资格将这批人凑集在一块儿,这次本来听说是顾平设宴,这些人心里并不在意,直到李明德逐一递上请帖,暗中提点了下这位祖宗的出身,他们才恍然惊悚,纷纷赶来,恨不得死死抱紧这位少爷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