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了一副画像递给了那唯一通晓当朝语言的倭寇,上官雪琼要他务必做到在见到此人时能一眼认出。
“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你?”这倭寇话虽说的磕磕绊绊,可上官雪琼倒也听懂了,便朝他走近一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因为如果你不这么做,除了你的这些兄弟,还有更多你们的人会因为这件事丧命。”
上官雪琼自然是了解这些倭寇的,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她清楚他们是最重情义的。
“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受你摆布。”那倭寇倒是一副忠烈模样,摆出了宁死不屈的架势,只不过他的举止在上官雪琼看来却非常可笑。
“我是在给你机会,你不是我手中最重要的那步棋,我可以选择你,也可以放弃你,对于我而言你死还是活,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对你来说却不同,如果今日因为你一个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让更多的倭人无端的遭受了一场灾祸,便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忠义,他们只会认定一切因你而起,而你就是那个祸端。”上官雪琼的话句句在理,那倭寇心中的防线在顷刻之间,已土崩瓦解。
“好,我答应你。你想让我做什么?”接过了那张画像,那倭寇虽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不得不低下头来听从上官雪琼的安排。
凑到他耳边把每一件需要他去做的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上官雪琼断定,这一次那个兵部侍郎怕是有口也难辩了。
一步一步做好了所有的安排,上官雪琼和宇文煜也算是不负圣上所托,替他解除了一个心头大患,等做完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之后,他们也该启程回京了。
把那魏仪和其余的几个倭寇都带去了沂城外不远的一个小树林,上官雪琼命人给他们都松了绑,而且还把之前从他们身上收走的武器也一并还给了他们。。
朝着树上一靠,上官雪琼对几个人抬了抬手,“好了,动手吧。”
那几个倭寇并未明白上官雪琼此举何意,而那魏仪像是有些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瞪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上官雪琼,几乎是咬牙质问,“这就是你堂堂上官将军的手笔?我果然没看错,你还真是难成大事。”
“我已经替魏将军你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归宿,你会感谢我的。”不再同他多言,上官雪琼的眉眼之间忽然一展锋芒,不知对那些倭寇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居然就朝着魏仪围了过去,攻击起他来。
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那里看着魏仪有些吃力的对付这些倭寇,在看到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杀了仅剩的那一个倭寇,以剑支着身子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模样,上官雪琼还真是有些替他感到惋惜。
明明是一个可以担负重任之人,却偏偏选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你是死在你自己的剑下的。”对着魏仪说了这么句话,上官雪琼毫不犹豫的夺了他手中的剑,在他还未因为体力不支倒地之前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脏。
“沂城海防戍卫军将领魏仪,在追击倭寇之时遇到伏击,虽拼死一战却仍因寡不敌众,落入了倭寇手中,不幸身死。”冷声对着魏仪的尸体说完了这番话,上官雪琼这才偏过头去给和她一同前来的将士下了旨意,“把他们全部给我埋了。”
虽说要成大事,有时候不得不踏在无数人的尸首之上,可上官雪琼还是希望可以少面对一些这样的事情,毕竟人非草木,手中之剑亦有情。
上官雪琼没有用自己的剑杀魏仪,而是用魏仪自己久佩身侧却鲜少有机会施展的剑了结了他,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待。
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回京,难得有机会远离战场之事的上官雪琼一时还有些不舍,再加上这次的案子的确是盘根错节,在一个个案中案里,她也是感受到了平常百姓的冷暖悲欢,又想到回京之后还要在朝堂之上设计让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伏法,万千思绪袭来,让她有些难安下心来。
不知怎么就慢慢走到了一座石桥之上,上官雪琼不经意垂眸望向不远的河边,居然看见了坐在岸上看着手里的思云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宇文煜。
“这把剑对你真的很重要吗?”见宇文煜望着思云剑出神,连她什么时候近了身都没发现,上官雪琼有些好奇的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
抬眸望了她一眼,宇文煜轻轻抚了一下手中的思云剑,开启了已经离他颇为久远的那段记忆,“这把剑原本是父亲的佩剑,那是在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送给他的,父亲很是喜欢也从来不离身,又因为母亲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所以他便将这剑取名为思云,意在提醒自己,无论身在何处,都不要忘记还在家中等他的,我的母亲。”说起这些往事,宇文煜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从面色到声音都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一改往日的拒人于千里,“在我将要出生前的不到十日,父亲受命出征,在母亲难产凶险之时未能陪伴在旁,也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对此他十分悔痛,其实在那时他便已经无心战场,但因为我尚且年幼,所以还不可轻易罢手,在我渐渐长大,已经可以握的住剑的时候,父亲便把这把思云剑给我了,他也告诉了我关于思云剑,关于我母亲的所有事情,他跟我说,‘煜儿,无论你日后要走多远,一定要记得,带着思云剑一起,好好的回来。’”
听完了他的话,上官雪琼只觉得心口好像被生生的扯了一下,有些疼,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宇文煜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悲伤的笑容,“宇文煜你知道吗,听你这么说我还有点羡慕你,至少你还有你的思云剑,你还有你的念想。”
似乎没有想到上官雪琼会说这样的话,宇文煜因为她的神情竟不自觉的感到揪心,后来上官雪琼盯着天空许久,伸出手去,隔得老远的假装触了一下天上的月亮,托着腮帮子同他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和你一样的是,我也从未见过我母亲的模样,和你不同的是,我的父亲从未对我提及过与母亲有关的任何事,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因何离开我们的。”说着,上官雪琼的眼睛里慢慢失去了光彩,这件事始终横亘在她的心头,让她每每思及都无法轻易抽离,“我唯一知道的有关她的事情,是她的瑟弹得极好。”
听了上官雪琼的话,宇文煜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居然会弹那鲜少有人去弹的瑟,又为什么他在她的弦音中听出了悠远与无尽的哀思,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她连思念一个人都只能点到为止。